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何追回猫的爱人》水煮虾 文案: 你二十岁爱上的人,清冷、漂亮、高傲、精致,是只外表优雅却坏脾气的猫。 你二十岁的时候,以为爱很简单,你不懂得什么叫知难而退,也不懂得及时止损。 你后来才明白,他是奢侈品大厦橱窗里标着高价的限量商品,是不可得的幻想。 ——赵齐 你记得一个小朋友,清瘦、安静、体贴,很倔强又很傻的样子。 你不喜欢他一厢情愿的深情,和孤注一掷的付出。 你也不喜欢后来他悄无声息的心灰意冷,和又追悔莫及的自己。 ——徐展亭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齐,徐展亭 ┃ 配角:伊恩,王博文,孟瑞,钟子期,孟珣 ┃ 其它: 第1章 1   2017.03.09   伦敦的天气总是时好时坏,没来之前,就耳熟能详这座城市最爱暴风雨的恶作剧,但住的久了,心里对它却是带着几分留恋的复杂情绪。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伦敦像你,虽然脾气差又爱翻脸,但却有让人不舍的魔力。更何况你本来就完美,一点点坏毛病,反倒更真实可爱。   我说你可爱,大概你并不会开心。而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听你发脾气的恼火语气,也觉得亲切呢?   我想,大概是来伦敦之后吧。   今天冒昧地打给你,很多话想说,却也知道不适合再说下去。   以前听苏打绿的演唱会,全场合唱到我好想你时,总有人泪眼朦胧地打给某个无人接听的号码,那时候我只觉得太过煽情,不过是一首歌而已。现在才深有感触。   伦敦街头。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整个城市,伊恩·查尔斯正西装革履地站在玄关处,仔细地辨别着门外混杂在雨水哗啦中的脚步声。   来人似乎有些犹豫,脚步停顿在门口,却迟迟没有按下门铃。   “嗨,不知道你能理解这种感觉么。比如说,你喜欢的男孩在周五暴风雨的夜里,突然发短信问你他现在可不可以来找你,而你因为太过高兴只能撒谎说自己还没睡,然后迅速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喝下一大杯浓茶,重新洗澡,把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吹好,刮胡子,穿上你自认为最帅的衬衫,顺便再喷一点上次他说好闻的栀子花香水,然后站在门口等门铃响。可他一直不按铃,所以你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打开大门,好像完全忘记他要来的这件事一样,有点惊讶地对他说,嗨,你怎么来了?”伊恩打开门,表情戏谑又无奈地看着站在门外的男孩,佯装着不满说。   “抱歉,伊恩。”他面色有些窘迫,为难地缩着肩膀站在门口,被雨淋湿的上衣贴在身上,露出纤细的骨架来,“我只是在想,或许我可以明天再来。”   “喔,齐,相信我,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玩的男孩儿。”伊恩开怀的笑,伦敦整座城市的古板和严肃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自身的气质,风趣、真诚、又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永远懂得如何化解尴尬。   迅速冲完热水澡换上备好的干净衣物的赵齐,一边感动于伊恩默不作声的关心,一边暗自庆幸他也没有过度关心自己明显的落寞和红肿的双眼。   伊恩从不做不合时宜的事,也从不过问不该涉及的隐私。   所以他才是自己信赖的心理医生,尽管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赵齐偶尔会想,是不是所有故事里光芒闪闪的人身边,一定要有个平凡的小人物,就像伊恩这样天赋异禀、声名大噪的天才设计师,却饶有趣味地跑到大学里读心理学,并且完全不掩饰对自己这个普通室友的善意和好奇。   但是毫无疑问,他都做的很好,无论是国际上知名的最晦涩难懂的专业课,还是作为异国他乡的自己可以信任的朋友。   “齐,你笑的很欣慰,”伊恩坐在沙发上冲他招手,笑着说:“你穿这个果然很可爱,希望你今天有点爱我了。”   伊恩这种似是而非着打趣的玩笑总是让他不太适应,“抱歉,”他低头小声地说,然后盯着T恤上的印花图案,尴尬的转话题,“嗯,这个海绵宝宝很可爱,我的猫一直都很喜欢它。”   “欸,birthday么,怎么今天没带她过来?”   “啊,不是。”赵齐有些害怕被戳破心事的羞赧,只能敷衍又尴尬地笑,“是我国内的猫,脾气不是很好,但是很可爱。他很喜欢海绵宝宝。”   他很喜欢海绵宝宝。他看那个大眼睛的黄色海绵块和胖乎乎的粉色派大星捉水母的时候,总是很开心。   虽然一开始装出一副嫌弃又兴趣缺缺的样子,但在自己大方承认特别喜欢之后,还是会假装勉为其难的凑过来一起看,然后不经意地露出愉悦的神情,缩在暖和的被子里像一只被揉脑袋的大猫。   “嘿,你在想什么?你的表情很复杂,而且有点奇怪,所以今天发生了什么让你冒雨来找我的重要事件?”伊恩递给他热牛奶,认真地看着他问。   “伊恩,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是还很执着于之前的事,或者放不开。然后我现在也很冷静,这只是一个小问题,我完全可以消化掉。所以,就是,他要结婚了。”赵齐垂下眼睑,声音平平淡淡地说完。   “不难猜到。”伊恩撇嘴,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齐,你应该知道,即使作为一个半吊子心理医生,也足够看得出你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冷静,你焦躁、烦闷、悲伤、甚至有点愤怒,并且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些都是因为那个在你们国家的男人。而你明知道我会拆穿你,还要跑来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齐,我搞不懂你了。”   赵齐下意识的握紧了抓着牛奶杯子的手指,有些难堪又羞于启齿地说:“伊恩,我需要安眠药。”   “不,你需要治疗。”   “这不是病,你说过的,我只是有些不合适的偏执。”   “齐,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死鸭子嘴硬。”   赵齐抿紧了嘴唇,眼神有几分空洞和呆滞地看向他,并不说话。   “齐,你在消极抵抗,这很不好。”伊恩表情有些严肃起来。   “伊恩,至少今晚,”赵齐苦笑,声音低落地说:“我需要安眠药。”   他已经够难堪了,如果还要忍受在夜里辗转难眠,继续重复那种的失望和心酸,未免,也太残忍。   坐在课堂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助教点名,赵齐看向窗外突然阴下来的天空,和噼里啪啦落下的密集雨滴,有些无奈地想,果然英国的天气预报也是不准的。   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雨,本地人大概早已习以为常,也只有他才会担心淋雨回去感冒的问题。   自己这个体质也是该好好锻炼一下了,不然岂不是被满伦敦的肌肉男比下去。   赵齐有些自娱地想,点开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健身房。   然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最新一条的自动推送消息,是中国知名女演员大方承认与娱乐公司高层的恋情,并透露可能于近日订婚。   他离开中国两年了,并不关心,或者说刻意回避了娱乐圈的消息,所以他并不知晓这位女演员。但那张被狗仔拍下来放在新闻头条上的照片里,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背影,他认得。   无论是袖口精致的字母造型的袖扣,还是西装上不易被发现的银色花纹,亦或是那人肩膀的轮廓,和站立的姿势,他都再熟悉不过了。   仿佛下一秒,他就能闻到喜欢的栀子花的香味,然后脱口而出你几点回来?   大多数时候,那人只会摸着他的头发,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似笑非笑,戏谑着说,怎么像个小狗似的。   当时甚至觉得有一丝甜蜜,现在只觉得是太过自作多情的难堪。   太难堪。   所以刻意忽略他的消息,不在乎他的近况。   至少摆出漂亮的洒脱的姿态,就像两年前毅然决然地来了伦敦。   赵齐苦笑,把手机丢进书包里,装作无事的拒绝了同学约饭,然后心不在焉的走出校园。   异国他乡,走在被暴雨不停冲刷的路上,赵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悲伤,仿佛自己是路边被丢弃的易拉罐,看着完整无损,但风一吹,就发出空洞又可怜的声响。   最后,他释然地耸耸肩,也决定不逞强了。   他站在暴风雨肆虐的伦敦街头上有些老旧的电话亭里,花掉自己身上所有的零钱,拨通了那个能够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   雨水透过不够牢固的窗户打在他肩膀上,他没在意,只是一脸漠然又悲伤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到最后一秒电话被挂断,才稍稍松开握着话筒用力到关节泛白的手指。   尽管知道被你冷淡地对待之后再继续爱你的话,就太没骨气,也知道过了这么久,再看不开就只是自己太偏执。   可是。   想听你的声音,想的快要发疯。   想见你,想的快要疯掉。   “就是这样了。”赵齐对着伊恩语气平淡地复述完今天发生的事情,低着头露出苦涩的表情,“我不该打这个电话的,你可以批评我。”   “喔,不,你没有错。”伊恩递给他重新热好的牛奶,“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赵齐眼神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想我有义务了解你们的对话。”伊恩一本正经地说完,又换上了相对轻松的语气,“当然,作为齐的追求者,我对这个情敌还是相当警惕的。”   “伊恩,别闹。”赵齐对他的玩笑话没有多在意,语气低落地说:“我用公共电话亭打的,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是我。”   “好吧。”伊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说,“牛奶里放了安眠药,你喝完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伊恩,你不用这么小心防备,我现在很好。”   “你有前科。”伊恩认真地说。   “那次只是睡不着,不小心吃过量而已。”他争辩。   “晚安,齐。”伊恩对他的争辩不予理会,笑容不变地结束了对话。   赵齐看着他从容地关上房间的门,有些无奈地想,我是真的没有想要自杀。   即使是和他分开,亦或是他要订婚,我其实,都能够说服自己平静接受。   只是,大概身体还残留着爱他的记忆。   所以在这样的夜里很难入睡,胸口那个砰砰跳着的心脏会胀痛,身体会感觉冷,好像在叫嚣着应该有个什么人,躺在自己右手边,传来温热的体温,和熟悉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如何诱捕一只炸毛奶狗》里配角,徐展亭和赵齐的故事。   新人物伊恩登场的那段话是模仿英剧风格。 第2章 2   安稳的一觉,赵齐醒来时已经快到十点,餐桌上伊恩准备的早餐,也在微凉的空气里冷掉,摆在一旁的便利贴也被加湿器落下的雾水,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赵齐勉强辨认,大概能看出是让自己在家里等他上课回来。   喔,不要。   赵齐有些尴尬又好笑地想,昨天就够丢脸了。   所以走在回自己公寓的路上,面对伊恩打来的电话,他还是有些许犹豫后,才接起来。   “这么吵,你在路上?”伊恩在他应声之后立刻问道:“你回家了?”   “嗯。”   “齐,我不喜欢你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走掉。”   赵齐叹息,我也不喜欢丢脸后还要马上见到你的尴尬。   “伊恩,昨天,谢谢你。”他语气真诚,“不过,今天我想一个人在家里静静。”   “好吧,齐。我想我该告诉你,现在那有个big problem 在等着你。”   他不用费劲再去追问什么麻烦了,因为在他租来的小公寓门口,赫然站着的那个人,正目光深邃地看向他。   “抱歉,家里没什么喝的,咖啡行么?”赵齐手指有些僵硬地翻着厨房柜子,声音闷闷地朝客厅问。   “我不喝咖啡。水就好。”他礼貌又温和的回答。   赵齐把温水杯子放在茶几上,坐到离他最远的沙发角上,有些尴尬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明明将你锁在房间隐秘角落里落满灰尘的盒子中,明明每一秒都觉得快要心平气和地回忆我们的来时路,明明好像马上就可以说服自己,也放过自己。   你却又出现。   赵齐有些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为这似乎充满整个身心的尴尬和悲伤中,那怯手怯脚在角落里偷偷冒出头的一丝欣喜。   “出差,顺路过来看看你。”他言语平淡,带着礼貌和客套的关心,“在英国还习惯么?”   “嗯。还好。”   “课程能适应么,”他问完,又露出欣慰和赞许的笑容,“嗯,我忘了,你一向成绩很好。”   “挺好的,”赵齐盯着握在手中的杯子里徐徐冒起的水汽,小声说,“我过的挺好的。”   他其实,不太想和这个人,像这样若无其事、貌合神离地面对面坐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好像那些他曾有过的辗转反侧和悲伤愁绪,都只是他自己庸人自扰。   好在,那人也没有久留,喝掉一小半杯中水,便不失礼节地告辞。   他站在门口,似乎有那么点温柔的神情,“那我走了。”   “你围巾忘了带。”赵齐看到沙发上他遗落的红色围巾,犹豫了片刻,才走过去拿起来递给他。   那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压低了声音说:“嗯,你送的,很暖和。”   2014年。   CBD咖啡厅。   “等很久了么,抱歉,刚有点事耽搁了一会。”来人穿着深灰色的笔挺西装,及肩的黑色长发用皮绳简单地绑着,露出精致又不乏英气的脸。   他坐在少年对面的座位上,说着礼貌又客套的话,仿佛不曾发现少年看见他时一瞬间惊喜的目光。   “没,我也刚到,没多久,恩。”赵齐挪开眼神,攥了攥手指让自己平静下来。   徐展亭此时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放在一边,内搭的毛衣刚好露出他精致的锁骨。   修长白皙、曲线漂亮的脖子上,赫然带着一条镶金丝的黑色皮质项圈。   看起来,禁欲而诱惑。   赵齐在脑海里重复地记忆着他此刻的样子。   不是电影里清冷潇洒武功超然却隐居山林遗世独立的侠士,亦或是沉默不语坐在莱茵河边画着天空海鸟的抑郁症艺术家,又或者是难得接受采访之后被称为最精致的混血面孔的那张杂志封面照。   出现在下午3点34分的办公楼下咖啡厅里的徐展亭,是此时此刻最平常样子的他。   赵齐甚至要为自己能够略过电视杂志、记者秘书等等阻碍,真实地坐在他面前,而感动到有些紧张。   徐展亭把长方形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推给他,依旧是挂着疏远的微笑地说,“这个先还给你,前台不知情就签收了,虽然上面没写名字,但我猜是你寄的吧。”   赵齐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承认,熟悉的盒子里面,是那条他跟手工店里的老板学了一个多月,才勉强织好的围巾。   他甚至仔细地挑选了略显鲜艳的红色,看起来暖暖的。   比他年长几岁的女店长止不住的夸他眼光好,有耐心,说这么用心的男生不多见了,你女朋友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   他不是我女朋友,甚至,不是我的朋友。   他没有高兴,他根本就不曾打开包装复杂的盒子。   他不喜欢,也不想要。   赵齐心里甚至有些绝望的想,如果不是早上忐忑万分地发给他的那条短信,大概,他也是不会特地在工作时抽出时间来见面吧。   而那条短信,是告诉他,王博文回学校了。   徐展亭是王博文的大堂哥,赵齐第一次见他是在开学的那天。   他正坐在床上铺床单,就看见一个活力满满的少年两手空空的走进寝室,身后的人拖着行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帽子挡住了半张脸。   那个少年便是后来赵齐无话不说的好兄弟王博文,而那个声音清冷,面容英俊的青年,在不久之后,逐渐成为赵齐无法言说的秘密。   他只能装作并不在意,语气轻松地说,“这个是刚好打折啦,我随便买的,王博文他们也有份。”   “让你帮我照看他其实应该我送你礼物的,怎么好反倒收东西。”徐展亭边说,边从外衣口袋掏出一个小巧的四方盒子放在那上面,一同更进一步地推向他。   然后笑着说,“这个送你,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当做圣诞礼物吧。”   赵齐望着他,木讷地道谢,然后听到他用略显抱歉的语气说还有事,可能要先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早已经离开,他一口未喝的蓝山咖啡此时已经彻底冷掉,没了热气。   赵齐知道,这不过是客套又疏远的敷衍,是为了划清关系而故意送的礼物。   他也知道,如果他能有骨气一点,就该毫不在意的当场大方收下,而不是呆愣着因为感到伤心而只能垂着眼木讷地道谢。   又或者,如果他能更骄傲一点,就该神情自若地说出拒绝的话,告诉他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暗示自己,而不是即使知道不是真心送出的礼物,也无法说出不要的话。   他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串珠手链,是时下流行的款式,简洁大方。戴在他比正常男生略细的手腕上,却大了一整圈。   赵齐想,明明根本不适合自己,为什么偏偏想要呢。   他匆忙地走出咖啡厅,在人来人往热闹繁华街道上,有些恍惚。   他想起之前喜欢那个演员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粉丝会的会长,拜托她转交礼物。   那个时候他就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够亲手把礼物送到他面前该有多好啊。   可现在可以了,他在他喜欢的人面前了,他能够亲手把精心准备的礼物当面送给他了。   可是他说不要。客套的,礼貌的,甚至不失风度地反过来送了小礼物。   赵齐加快了脚步,把脸埋进羽绒服竖起的领口里,瞬间红了眼眶。   赵齐坐在沙发上发愣,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过去的事情。   那时他还在国内读书,因为同寝室的好兄弟王博文,才阴差阳错有机会见到自己喜欢多时的演员。   徐展亭自从在大学时,演了当时还默默无闻读着导演专业的钟子期,几部文艺电影之后,就再也不曾出现在影视界。   而赵齐除了珍藏的几部影片,便没有什么能了解到这个神秘演员的方式。   直到大一开学那天,见到了陪王博文报道的徐展亭。   家里的猫birthday,突然从房间里踱步出来,蹿上沙发偎在他身边,喵喵地叫了两声。   赵齐才从混乱的思绪里跳脱出来,有些苦涩又傻笑地想,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平淡地相处下去,就好了。   自己只是徐展亭爱护的小堂弟的同寝室友,偶尔还可以聊聊王博文的近况,或者客气又温和地交谈下彼此的生活。   徐展亭只是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一个演员,因为室友的关系恰好结识,于是不但可以得到签名合照,还幸运地能和他维持不错的朋友关系。   可是,这样的话。   虽然悲伤的、难过的、心痛的事情不存在了,那些算得上珍贵的、想起来会觉得温暖和庆幸的些许美好回忆,就也通通消失了。   就像即使他最开始拒绝了那年圣诞节送他的红色围巾,却还是在很久之后的后来,同居后他的第一个生日,别扭地撒娇跟自己要回这个礼物。   他带给自己的,不只是所谓的伤害,他也有笨拙的体贴和懂得珍惜的时候。   赵齐把birthday抱到膝盖上,右手摸着它后背顺滑又厚实的毛。   它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然后舒舒服服地眯上了眼睛摊在赵齐身上。   要是像你一样多好呀,无忧无虑的,很开心吧。   赵齐摸着它圆滚滚的小后脑勺,有些羡慕又感慨。 第3章 喂,其实你醒着吧。   平淡的两天过去,一切都在徐展亭突然到访之后回归平常。   赵齐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有些疲惫地赶在夜色完全漆黑前回到公寓。   然后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在做什么?”   “在床上看电影。”   “哪一部?”   “抑郁症画家那个。”   “呵,”电话那头传来他轻笑声,“很喜欢他?”   “算是吧,”赵齐眼神温柔地看向屏幕中精致帅气的青年,笑着说:“你的第一个角色,很像你。”   徐展亭似乎心情很愉悦,“喔?像我么,那我本人呢,不是该更喜欢我本人才对么?”   “不喜欢。”赵齐抓着遥控关了电视,调整到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切换到免提模式,“不喜欢你,很奇怪么?”   他没有说话。   “就是不喜欢你啊,”赵齐把手臂横着压在脸上,接着说。   “文文,”他冰凉质感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有些突兀地回荡着尾音,听起来有种束手无策的温柔。   赵齐苦笑着闭上眼睛,听着他喊到第三遍的时候摁断了通话。   他保持着胳膊压在眼睛上的姿势躺着,突然感到眼睛前所未有的酸涩,好像下一秒就能流下泪来。   手机铃声在响,可能是他又打来,也可能不是。   好在并没有持续很久,卧室又重新恢复安静,赵齐缩进柔软密实的被子里,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相同的时间。   “文文。”   “嗯。”赵齐放下书包,。   “我其实没有订婚。”他说的语气平常,并没有急于解释的慌张和不安。   “是么,”赵齐摸了摸跑来撒娇的birthday,平静地说:“我这么猜过,不过不是很确定。”   “嗯,假的,旗下艺人炒作而已。”   “没关系啊,反正我也只是找个让自己能接受的理由,给你打电话罢了。”   “文文。”   “打给你的话,你应该就很容易找到我。不过,想让你来找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来找你了。”   “嗯。”赵齐倒了杯牛奶,心情不错地小口喝着,“你来找我了。”   “文文,我在门外。”他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蛊惑。   “你不在。”赵齐扶着额头无声地笑。   “你真的很聪明。”徐展亭感叹:“你总是很聪明,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回来,拿捏的分寸刚刚好。”   “但愿吧。”赵齐把空了的牛奶杯放进水槽里,语气平淡地挂了电话。   草草看完了电影,冲完澡换好睡衣准备上床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   然后他只能认命又无奈地笑笑,走过去打开了门。   并不算宽敞的走廊,穿过破掉的玻璃裂纹洒到墙上和地面上的路灯光线,被米白色的瓷砖反射后,有些刺眼。   赵齐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睛,看着站在门口似乎被笼罩上一层柔和光晕的人。   他安静地站着,嘴角弯成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如既往的英俊和风度翩翩。   他西装革履地走向他,露出了欣慰又志得意满的表情。   很得意吧,赵齐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了一下,指甲扣进掌心的纹路里,然后迅速地掩藏好苦涩的情绪,退了一步,尽量平静地看向他。   “你还是出来看了。”徐展亭停在他面前,笑着说。   “你想多了,我只是要出门。”   “我不记得你有穿着睡衣出门的习惯。”他挑眉,怡然自得地笑。   “我也不记得你有大晚上扰民的习惯。”   “我想你了。”他眼神温柔地看着面前头发还滴着水、穿着柔软的睡衣、却一脸生硬又冷淡表情的人,轻轻地开口:“虽然我说我在的时候是骗你,但我还是来了。时间并不重要,不是么?”   “你,”赵齐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要进来坐么?”   尽管说着这样客套礼貌的邀请的话,身体却固执地挡着门,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他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好脾气地说:“进去吧,外边冷。”   赵齐在门完全闭合的瞬间,听到他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叹。   关上门,他倚着门下滑,顺势坐在地板上,低着头安静地坐了一会。   Birthday从房间里跑出来,喵喵地叫着试图撒娇,被无视后又无聊地抽打了两下尾巴,蹿到阳台自己玩去了。   赵齐看着它欢快地一溜小跑,有些自嘲地想,要是能做只猫就好了。   在喜欢的人类面前撒娇卖萌就可以换来温柔的抱抱,被无视了也立马能潇洒地跑去玩。   徐展亭说的话,他似乎明白,又不确定,就像他也搞不懂徐展亭为什么配合着炒作用订婚的消息骗自己。   其实,以他的能力,想找到自己是轻松又简单的事情,大可不必要靠一个匿名的越洋电话来定位。   可是他没找,从两年前自己消无声息地来到伦敦上学之后,他心照不宣地,没再出现。   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因为一通压根没说话的电话,若无其事地频繁出现,他只觉得疲惫。   “虽然我说我在的时候是骗你,但我还是来了。时间并不重要,不是么?”   赵齐想起他故意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的话,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而囫囵吞枣地擦了把头发,又忘记关窗就睡觉的结果,就是赵齐不出意料地感冒了。   来伦敦之后感冒变成了家常便饭,突如其来的雨,莫名刮起的大风,骤冷的傍晚,乱七八糟的温度变化,这座年代久远的城市似乎在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他。   他并不适合这里。   或者说,赵齐有点不讲理地想,见了他就没有好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六没有课要上,所以可以在家里赖床到中午,赵齐浑身疲软地躺在床上,醒了一会,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喂。”   “你是谁?”徐展亭听着对面陌生的声音,皱起了眉。   “哟哟哟,这不太礼貌吧,徐先生。”   “他呢?怎么是你接?”徐展亭对伊恩怪异的中文发音有印象,在定位找赵齐的时候,有过不那么愉快的接触。   “齐病了,我在照顾他啊。”伊恩笑着回答,然后就听到对面挂了电话的嘟嘟声。   伊恩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睡的毫无知觉的赵齐,觉得有趣又有些头疼地想,这人来了之后的表现,应该很值得期待。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病号照顾好吧,伊恩笑着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厨房找焖烧杯煮粥。   然后手忙脚乱地淘米,切好肉沫和蔬菜沫,伊恩的粥还没煮好,门铃就响了。   徐展亭站在门外,一副正主来了的表情看着他,然后顺理成章地走到客厅里脱了外套,“麻烦你照顾他了,”他挂着客套的微笑:“不过既然我来了,就不继续麻烦你了。”   “徐先生,”伊恩拦下他转身开卧室门的手,同样礼貌又生疏地笑着说:“你好像没搞明白,你跟我,是情敌的关系。”   徐展亭没忍住哼了一声,换上了得意的笑容,“他不喜欢你。”   “无所谓啊,”伊恩毫不在意地看着他:“他也不喜欢你了。”   “呵,不喜欢你,和不喜欢我,又怎么能一样。”徐展亭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自顾地走到卧室里赵齐床前。   伊恩站在门外,没有跟着进去,只是露出了无奈又释然的笑容,走回厨房把焖烧杯定时设置好,然后留下字条和钥匙,转身离开了。   徐展亭听到门被开合的声音,才转身关上了卧室的门。   调查的结果没错,尽管伊恩总以情敌的名义自居,但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徐展亭俯身看着把自己裹的严实只露出小半张脸的赵齐,有些生气又无奈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两下他额头,他无意识地哼了两声,受委屈一样把自己往被子里缩。   很可爱。徐展亭露出匆忙赶来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戳点的动作也变成轻柔地抚摸。   赵齐的额头并不烫,温度正常,只是手指能感受到的湿润,大概是感冒出的汗。徐展亭抽了张床边的湿巾,给他擦了擦。然后低着头想了两秒,耸肩笑了声之后,利索地脱了衬衫和裤子,钻进被子里。   被抢了被子的病人不耐烦地小声哼唧了两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抓着被角的手,拉扯了几下之后,无奈地顺从接受了抢不回来被子的事实,委屈巴拉地磨蹭着贴到床边睡着。   徐展亭感受着身边的人终于安稳下来,动作轻柔地把被子铺平盖好,然后保持着算得上愉悦的表情,语气温柔地轻笑着说,“喂,其实你醒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要忙的事情基本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有时间更文啦。   之前说想看他俩的小天使们,有在看么?捂脸笑(*/ω\*) 第4章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2017.04.01   我记忆里的你,高大而完美。   现在躺在我身边的你,也依然有着让人着迷的魔力。   我突然不想计较了,过去那些所谓的伤害。   我很生气,但我还是爱你。   后一句话,我学聪明了,不会再告诉你。   “文文,醒了就把眼睛睁开。”   徐展亭枕着右手臂,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他。   头发软软的,服帖地盖在额头上,睫毛不算长,在眼下映出一点浅浅的阴影,眉毛普普通通,鼻子也不够英挺。   真是一点都跟英俊帅气靠不上边呐,徐展亭有些好笑地想,倒是长得就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像个大馒头,又软又面。   他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脸上浅浅的酒窝。   好像长了点肉,触感也是舒服的光滑细嫩。   徐展亭有些好笑又好气,离开我倒是立马长得白白胖胖,好像我虐待你一样。   “文文,再装下去就不像了。”   他故意降了音调,用又暧昧又宠溺地语气轻声说着。   我没醒,赵齐有些自欺欺人地想,我什么都听不见。   “文文,你知道,童话里睡美人是怎么醒来的么?”他倒是饶有兴致。   不知道,不想知道,我听不见。   “文文,你睡着的时候,会抓被子。”   不可能,假的,骗子。   “不相信么,呵呵,以前啊,每次早上醒过来,我身上都没被子,肯定是被你扯过去了。”   我没有,少来污蔑我。赵齐默默在心里反驳,然后缓慢地不引起他注意地攥紧了手指。好了,我抓被子了,我睡着了,行了吧。   “我骗你的,”他声音愉悦,“说什么就信什么,傻。”   垃圾,人渣。   “文文,来,既然醒了,就说会话吧。”   “我在生病。”赵齐把被子拉过头顶,声音不耐烦地闷闷地回答。   “没关系。”他顺势把被子盖到俩人头上,也钻进被子里,然后迅速地靠近他,缓缓地朝他耳朵吹了一口气。   他手上温柔又不失力度地摁着赵齐的胳膊,凑到他脸前。   “文文,”他好看又挺拔的鼻尖抵着他的额头,轻声的唤着。   像催命一样,烦死了。   赵齐闭着眼睛,努力忽略掉他带来的不适感和紧张。   “文文,你的心跳变快了对么,”徐展亭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不醒过来也好,这样,我就用我的方法让你起床了哦。”   赵齐一瞬间身体僵硬了一下。   “别紧张,”徐展亭松开摁住他的手,勾着嘴角笑容满满,“放心,我不吻你。”   说完顺着他睡衣下摆伸进去,揽腰把他拉进怀里,右手伸到他脑后摁向自己,结结实实地亲在他唇上。   赵齐瞬间瞪大了眼睛,隐隐有怒气地看向他。   “还是骗你的。”徐展亭在他唇上辗转地磨蹭了两下,含糊不清地笑着说,“傻。”   “你是不是有病?!”赵齐用力一把推开他。   “文文,我是有病。”他声音低沉,神色悲伤。   “切。”   “我病了。”他言辞认真,表情严肃。   赵齐望着他,这个在他心里完美又强大的人,似乎因为要露出不为人知的脆弱面,而变得局促和难堪起来。   我以为你永远强大又坚硬,我以为你无坚不摧。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病了呢。   这就是你突然来找我的原因么。   那些人,仰慕你的,疯狂热恋着你的人,或许在疾病面前,并不那么坚定和执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大概。   我可以。   赵齐心里默默地想,我可以的,我会照顾你,我会陪你在消毒水和酒精味道的病房里,耐心地等你好过来。你一定是脾气最不好又最不配合的病人,不过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我可以的。   我可以的。   他低着头硬生生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然后露出轻松的表情看着徐展亭,“没关系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都治得好的。”   “治不好的。”徐展亭语气低沉,仿佛有股认命的意味。   “怎么会,”赵齐看向记忆里器宇轩昂的男人,此刻他也正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眼神里是卸下防备后让人心碎的柔软。   他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开口,“不会的,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   “文文,”徐展亭伸手摸着他的脸,“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呢?”   赵齐心下突然生出一种近似悲壮的伤感情绪。   徐展亭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现在却要因为某种古怪又可恶的疾病,变的这样懊恼和脆弱。尽管他曾经给过自己伤害,自己却还是不可控制地心疼,和不忍心。   “没关系的,什么病,我陪着你治,”赵齐放轻了语气,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你这么有钱,对不对,我们可以找最好的医生,用最贵的药,一定可以的。”   徐展亭叹了口气,连着被子把他抱到自己怀里。   赵齐在被子挣扎了两下,被他收紧了手臂紧紧抱着。   徐展亭看着自己怀里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支愣着几根呆毛的脑瓜顶的赵齐,哑着声音,格外真诚地说,“文文,我其实,很想你。要找到你并不难,但是我为什么要找你呢,你一声不吭留下封乱七八糟的信就走,我该把你抓回来吊打一顿才对。”   徐展亭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抚摸着他的后背,“不过你要走肯定有你的道理,可能是我做的不好?大概是吧,我对你,确实也算不上好。”   “你就这么走了,我刚开始是很生气,我甚至想好了你回来要怎么故意冷淡你。”徐展亭笑了笑,“后来,新换的保姆自作主张打扫小书房的时候,才发现你准备留学的材料,我也真是不及格,居然一直没察觉。”   “你来了英国,好像过得还不错。你不肯联系我,我才不会来找你。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呢,当初明明是你跑来纠缠我,结果你自己没毅力中途落跑。追人追到一半就跑掉,还指望我来找你,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我出差刚好来英国,就顺路过来看一眼。你好像真的过得不错,你那个室友,看着就让人讨厌。不过,对你倒是不错。”   徐展亭释然地笑了笑,露出有些苦涩的深情,“你也真是没长心,拍拍屁股走了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我在这边难受,你倒是一点没受影响。”   “知道我订婚的时候很难过吧,呵呵,小没良心的。要的就是你难受。”   “你打给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嗯?”   “我其实就在你身后的车里,你像只流浪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如果当时我下车把你带回来,你现在是不是就乖乖的了。”   徐展亭叹气,目光无奈又包容地看向窗外,“我想了两天,其实,我和你置什么气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听到自己怀中的人,微乎其微的,嗯了一声。   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微笑。 第5章 我还没这么不理智   “齐,你醒了?”   “嗯,刚醒。”赵齐困倦的接起床边作响的手机,缩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足够清醒地回答。   “感冒好点了么?”伊恩语气平常的关心着。   “嗯,好多了。”   “那就好。”   “昨天,谢谢你来照顾我。”   伊恩温和地笑,“我要说不客气么,齐。”   赵齐听着他语气轻松,也放松地笑了。   “齐,昨晚,你睡得好么?”他问。   “挺好的啊。”   “齐,”伊恩语气有几分认真地说,“你家的钥匙我放在餐桌上了。”   “你的安眠药已经来了,我想,可能,你暂时不是很需要我。”   赵齐听到伊恩笑着说了再见,只剩下通话结束后的嘟嘟声。   徐展亭从背后伸开胳膊压在他身上,“接谁电话呢?”   “没,你醒了啊。”   “没醒,”徐展亭笑着捏他的脸,“怎么大早上就板着脸,不可爱了哦。”   “徐展亭。”赵齐眼神认真地望向他。   即使是还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他看起来依旧,健康而强壮,手臂有力,肩膀宽阔。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又或者疾病,能够伤害到他。   “嗯?”   “什么病?”他艰难地开口。   “啊,这个啊。”   “昨晚你说太晚了,说不清楚,等睡醒了再说,那现在你说啊。”   他把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放在赵齐后颈上,表情安慰又温柔地冲他笑。   “是什么病?”他下意识地咬着嘴唇,攥紧了手。   “相思病。”徐展亭保持着漂亮又温柔的笑容,语气认真却不沉重地说,“我很想你。”   靠。   骗子。人渣。   大垃圾。   惊天大垃圾。   饭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两人份的早餐,白色瓷杯里刚煮好的咖啡冒着热气,鸡蛋饼被煎成好看的桃心形状,烤过的面包片散发着黄油和蜂蜜的香味。   “文文,”摘下围裙的人笑着蹲在沙发面前,从下至上地看着他,“还在生气呐。”   “没有。”他蜷在沙发上,头也不抬的专心梳理着birthday长长的背毛。   “明明就在生气。”他笑着伸手抓赵齐的手腕,原本慵懒地躺在赵齐腿上的猫,被赵齐甩开的动作惊吓的跳下沙发,一溜小跑躲进窝里。   对,我在生气。   赵齐看着他轻松的样子,有些怨恨的想。   明知道我会害怕,明知道我担心的要死,明知道我就算再怎么嘴硬,再怎么对你释怀,真正到了你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我还是会心疼,会犯傻,会想要不顾一切只陪着你。   这种无聊又伤人的玩笑,也只有被眷顾的人,才可以毫无负担地轻松说出口。   “文文,你觉得被欺骗了,对么?”   徐展亭放开抓着他的手,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微笑。   “这样就能惹火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想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想过什么吗。呵呵,车祸是最容易的,一辆刹车意外失灵的车,并不难找不是么,只要驾驶技术够好,就可以制造出一个看起来很严重又损失惨重的车祸,我呢,作为事故的当事人,受点伤很理所当然吧,骨折、脑震荡、或者昏迷,听起来效果都不错。”   “恐吓威胁也不错,怎么说我也是娱乐公司的老板,能在这种暴利行业立足,得罪的人应该足够多了。比如,因为宣传期过度酗酒被封杀的林萧然,其实啊,是被人陷害沾上了毒品,而我又不想保他罢了。辛辛苦苦给公司打拼了六年,出了事就被像垃圾一样丢掉,他现在,应该恨死我了吧。只要有人去煽风点火,再悄悄把我落单没防备的时间地点放出去,你猜,他会不会埋伏好突然给我一刀。”   “食物中毒也可以,虽然听起来不算太吓人,但有个人不是很关心我的饮食安全么?我可是有被明星的狂热粉下毒的经历,再听到媒体爆出这种消息,这个人应该非常紧张又担心吧。不新鲜的海鲜,不干净的食材,一点点让人腹泻的药,很容易不是么。只要提前绝食,再中毒的话,脸色一定又难看又凄惨,坚持几天不睡觉的话,效果应该更好。”   “怎么,不想听了么。”徐展亭温柔地笑了下,“放心,我还没这么不理智。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故意放出几条语焉不详的订婚绯闻,你不就乖乖出来了么。”   赵齐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眼神低垂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去吃饭吧,”徐展亭站起身,摸了摸他散落在额头前柔软的碎发,笑着向他伸出手。   他呆愣着,直到被有力的双手拽到餐桌边上,才回过神来。   而落坐在他对面的徐展亭,对着他露出温柔又标准的笑容,仿佛刚才未曾说过任何话语。   我又重新和他生活在一起。   在这个距离我们的国家近一万公里的城市。   赵齐把晾晒好的衣服收进衣柜的时候,突然对着架子上多出来的深色西装,有些感慨的想。   时隔两年。   他依旧忙碌,尽管每天已经努力早早下班回到这里,却还是在深夜里接到各种电话,有好消息,也有不好的。他会常常在身边的人睡着后,披着衣服起身,重新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不开灯的房间,只有窗外彻夜不息的路灯探照进来的微弱昏黄的光,和照在他精致的脸上的,电脑屏幕发出的光。   偶尔,床上缩在被子里睡着的人,会有些不安稳的翻身,他便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回到他身边。因为敲打键盘而有些凉的手指,放在口袋里暖和过来,才会动作轻柔的放在他身上,安抚性地顺着他的后背。   就像赵齐照顾那只臭脾气的猫,他在用很大的耐心和温柔,学着做一个体贴的伴侣。   而赵齐,结束了常规的课程,开始频繁地呆在图书馆写毕业论文。偶尔,图书馆闭馆休息的日子,他会赖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那个从来都保持着了良好作息时间的工作狂,也愿意陪着他在床上虚度时光。   他们聊起伦敦变化莫测的天气,聊做事认真到有些古怪的当地人,聊沉迷于宫保鸡丁和红烧肉的秃顶教授,聊家里的猫,甚至聊今天街角的花店主打什么捧花。   有时那家店会出鲜艳的大捧玫瑰,有时是素雅漂亮的马蹄莲,有时是小巧可爱的矢车菊。他们常常在赖床后的下午,去临街一家叫做桥的披萨店吃饭,然后散步回到家里,途径花店时买一束花,笑着接受花店老板的祝福。   偶尔,赵齐会在和他并肩走回家的路上,被从高大的教堂建筑的顶端撒下来的夕阳光线,晒迷了眼睛。   他恍惚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并不真实。   那天清晨之后,徐展亭便回酒店拿了几件干净衣物和电脑,梳理成章的住了进来。   这样有些拥挤的租赁公寓,想必他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住过。   赵齐时常觉得,每天穿着精致而高级的定制外套,从家里开车去到伦敦最繁华的商业区开始一天的工作的徐展亭,就像他那辆因为没车库只能委屈停在街边的豪车一样,是和自己生活了两年的社区格格不入的存在。   但他们仍然生活在一起。   平静、融洽地度过着每一天。   他们不再提起从前。   他们不再做-爱。 第6章 他可爱只能我说   “喂,我说,整天让我帮你看着公司,你丫到底跑哪儿去了?”   徐展亭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进到阳台关好门,才懒懒的回应:“伦敦。”   “我靠,你丫去伦敦干嘛啊?有病吧,赶明个儿老子直接把你公司打包卖了,有你丫哭的。”钟子期懒散地坐在老板椅里,一双长腿直接踩在干净整洁的桌面上,一路小跑跟进来的秘书欲哭无泪地试图阻止,他索性摁了免提键,扬着下巴张扬地笑着说,“哎,小秘书,电话那头就是你老板,要不你问问他,我能不能进来?”   “没事,不用管他。”   听到自家老板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秘书才非常无奈但舒了一口气的离开。   “说吧,干嘛?”   “不干嘛,老子不爱管了。你丫跑伦敦逍遥自在去了,留我在这给你当苦劳力,我怎么这么冤大头呢。”钟子期笑着耍贫嘴。   “再帮我看几天,我签完这个合同就回去。”徐展亭倒是懂自己这个老友,估计是在公司里还得伪装着保持好他青年才俊文艺导演的形象,憋得受不了了。   “哟,还真是去谈合同啊?我以为你丫痴情一怒为红颜,不爱江山爱美人呢,感情不是啊?”   “怎么让你一说听着这么恶心。”   “那你以为,还真当自己十几岁黄花大闺女呐,爱情,哦!伟大的爱情!为什么你如此迷人!又如此让人痛彻心扉!啊!爱情~~~”   “你丫小点声。”耳边突然传来钟子期抬高了音量的声音,徐展亭下意识朝卧室看了一眼,好在最近被论文折磨的那个人,仍然安慰的熟睡着。   “好好说话,发什么神经。”徐展亭从刚随手披上的外衣口袋里摸到了盒烟,可惜没火,只能抽了一支出来无聊地叼在嘴里。   “干嘛小点声啊,大下午的你丫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你是弱智么。伦敦和北京七个多小时的时差,你那是下午,我这早就已经晚上了。”   “得,老子就是弱智了,怎么招吧。你丫这破公司爱找谁管找谁管去,弱智可管不了。”   “怎么,公司遇到什么事了?”徐展亭闻言忍不住笑了,然后咳了咳嗓子,有点正经地问他。   “倒是没什么大事。”他含含糊糊地,有些闪烁其词。   “怎么了?”   “孟珣你知道不?”   “嗯。”徐展亭从阳台花盆边缘找到了打火机,慢条斯理地把叼着的烟点上。   “你丫知不知道啊到底,嗯什么玩意儿。”   “知道,挺能耐的。”徐展亭深吸了一口烟,皮笑肉不笑地想,知道,呵呵,我何止是知道,要不是孟珣假公济私投拍那个什么鬼电影,孟瑞那小子哪有那么容易就随随便便拐走我堂弟。   “你丫知道还让我替你去谈投资?”   “你新电影的赞助?那个不是我,他指名要你去的。”   “他有病啊,我是导演,拍戏的,要我去谈什么合同?”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是你的忠实影迷,哈哈。”   徐展亭没忍住笑出声来,对面倒是出乎意料地沉默了几秒,然后有些失笑和恼怒地说:“得,你丫够狠,埋汰人的功力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少贫两句吧你,公司那边,你再帮我看一阵,最晚这个月底我就回去。”   “得咧。”钟子期认命地接受任务,然后眼神发光地八卦起来:“话说,你这是把小可爱追回来了?”   “谁让你这么叫他的。”徐展亭心情倒是不错,笑着呲了他一句。   “我啊,一个独立自主的新时代主人翁的自由意志。哎,我说,你丫到手了?不能吧,我看小可爱走的时候挺伤心的啊。仔细想想,小可爱那样吧,还挺招人疼的。”   “钟子期。”徐展亭顿了顿,“他可爱,只能我说。”   “哟,刚才让我小点声,不会是人就在你身边吧。这大半夜的,够刺激的啊。”   “嗯。”徐展亭轻声应了句。   “我说,被资本主义腐蚀了两年的小可爱,比之前那个更招人疼了吧。”   “那是当然,比两年前你见过那个好多了。”徐展亭想了想这两个月赵齐乖巧又温顺的样子,忍不住带着笑意炫耀了一句。   “可劲儿嘚瑟吧你就,你丫美滋滋的过二人生活,留老子在这跟你这傻秘书大眼瞪小眼。”   “他叫孟林。”   “靠,又他妈姓孟,老子跟姓孟的八字犯冲,你丫麻溜儿地赶紧回来。”   “不跟你说了,拜。”徐展亭望见卧室里亮起的灯,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怎么醒了?”他看着从卧室里走出来睡眼惺忪,还迷糊着揉着眼睛的赵齐,轻声问。   “上厕所。”赵齐声音含糊的应了声。   徐展亭看到他走进卫生间,才把刚才下意识藏在背后的烟摁灭,丢进垃圾桶里。深夜的风有些凉,但并不寒冷,吹着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抓起来的头发,额前几缕碎发偶尔被吹到眼睛上,他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然后笑着想,若是坦率相爱的正常情侣,这时候自己应该迫不及待地挤进卫生间里对他做些流氓又情趣的事吧。   “你不睡么?”赵齐走出来,拽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仰着头问。   “有点闷,出来透透风。”徐展亭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露出温柔又蛊惑的表情,轻声说:“公司有点事,你知道,虽然有各部门的主管看着,但我总不能长期在国外呆着。”   那你,是要走了么?赵齐仰着头,眼神认真的看着他,不说话。   “如果你想的话,”徐展亭看着他像无缘无故被拍了头的小狗一样无辜的湿润的眼睛,笑着说:“我可以在这陪你。”   骗子。   刚刚不是已经在电话里说月底回国么?   不是国内早就有一个比我好的多又可爱的不行的秘书么?   那个叫孟林什么的,有他了你还来伦敦找我干什么?   比较一下还是他好,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国了对么?   怪不得这两个月这么柏拉图,从来不提上床的事,还以为你有多懊悔多自责才这么小心翼翼,结果是心里早就换人了,为别人守身如玉呢。   呵呵,怪不得。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不用了,你还是回去吧。”赵齐嘴角不易察觉地苦笑了一下,然后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就已经换上了平静的表情,眼神清明地看着他,轻松又淡定地说:“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不是么,反正你的合同应该也谈的差不多了。”   “你知道谈合同只是幌子,我是来找你的。”   “我知道啊,不过这也不重要。这两个月过得还算蛮愉快的,走的时候记得别落东西,我快毕业了,以后就不住这了。”   赵齐笑着站起身,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重新披回到他身上,然后动作潇洒地摆摆手,往卧室走去。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阳台。   徐展亭仍旧保持着刚才俯身和他说话的别扭姿势,只是此刻眼神正低低的看向地面,表情冷淡又阴沉。   “对了,”赵齐声音清朗的开口:“忘了说。以后有空,我倒是不介意再陪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第7章 还好,人是会变的   “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干嘛,不欢迎我,也对,不是把钥匙都还给我了么。”赵齐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头枕在他腿上,惬意地眯着眼睛。   “齐。”伊恩一边好脾气笑着,不和他的无理取闹计较,一边温柔地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拽下来。   “干吗,不是你还的么?”他挣脱开伊恩的手,固执地伸长了手指去够他棕色微卷的长发。   “齐,我以为你们很好。”他有些困扰地皱着眉,“但现在看,好像并不是。”   “很好啊,”赵齐收回拉扯他发梢的手,顺势把胳膊压在脸上,挡住他关切看向自己的目光。然后平静地开口,“好聚好散,互不相欠。怎么跟你形么容呢,你知道419么,呵呵,虽然彼此没什么爱意,但是身体契合的话,还是可以约着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他这个人呢,看着挺绅士的,其实骨子里冷漠的不得了,别人怎么样他才不关心,所以和现任情人相处的不如意,想换换心情,来找我玩这种温馨生活的戏码,也不难猜到。”   “这和419有什么关系,齐,你的语法有问题。”他笑的温柔地试图调节这有些奇怪的气氛。   “我们中文讲究意境,懂么,都是不走心的游戏,贪图享乐罢了,嫖身体和嫖感情,有什么区别。”   “还好,人是会变的。”   “两年啦,有这时间坟头草都得一人高了,game over的感情也不该有什么区别。”   “他没来找我的时候,我总憋着口气,总觉得有一天他幡然醒悟了,后悔了,发现自己爱我爱的不得了,肯定会慌张失措地跑来找我。到那个时候,我一定把姿态端好了,不能因为一开始是我喜欢上他,失了先机,就节节败退,永远处于弱势。”   “刚开始,虽然觉得这段漫长无望的感情令人疲惫又伤心,但我其实,在心里是相信,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相信着他会有突然发现他爱我的那天的。”   “来这的第一个圣诞节,街道上张灯结彩的,漂亮的不得了。他公司的微博发了他生日宴会的照片,他看起来,过得特别好。尽管他给我带来过伤痛和不甘,但不得不承认,他仍旧有着让人着迷的魅力。”   “那天我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就想开了。我这又是何必呢,自怨自艾地跑来伦敦,却还是不切实际地抱着这样可怜的希望和念想。他其实,并不爱我,即使和我生活在一起看起来也不错,但没有我,他依然过得很好。呼,要承认这点,你知道,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后来,我就路上捡到了我的猫。名字很可爱吧,因为是他生日,所以名字叫birthday。其实,把他想成一只猫,好像就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猫这种生物,漂亮、高傲、自大、臭脾气、又绝情,但是天性如此,又怎么能责怪他呢。哪怕你全心全意地付出着,不遗余力地爱它,还是会莫名地被锋利地爪子抓伤,被尖利的牙齿咬到,你只能选择忍耐或者放弃。你是不能自己走远了,然后期盼着猫来找你的。它不会来找你,它只会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姿势优雅又高贵地舔爪子。”   “等到它无聊或是突发奇想来找你了,你就该学聪明了。简单地享受和它玩耍的乐趣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真心对它呢,反正它玩够了,甩甩尾巴还是会走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它做小伏低地冲你撒娇讨好呢,让它自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玩弄人心,不是很有趣么。”   “他啊,就是我养的一只猫。”   深夜。   伊恩倚靠着栏杆,望着窗外种满矢车菊和海豚花的院子,他微卷的棕色发尾被风吹的扫在肩膀上,有些痒痒的触感。   天空阴沉着,没有星星,连月亮也被隐藏在大片厚重的云层里。   街上不再有行人,只有落单的水鸟孤零地落在老旧的长椅上,偶尔传来几声哑着嗓子的呜咽,被寂静的空气扩散到四周,又很快归于沉寂。   伊恩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他是不惊讶的。   或者说,他故意让赵齐早睡,而自己呆在这吹冷风,其实就是为了等这通电话。   “他在你那?”   “你车都开到我家门口了,问这个不觉得多此一举么?”伊恩眼神冷冽地开口嘲讽。   “他睡了?”徐展亭揉了揉紧紧皱起的眉心,尽量平静的开口问。   “当然,这个时候,除了自以为抓着别人把柄想威逼利诱的伪君子,正常人都睡了,你说对么?”   “惹怒我,其实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怎么,还打算用VAIN来威胁我?”伊恩扯着嘴角呵呵了两声。   “一手创立的工作室,你应该不舍得让它就这么没落了吧。毕竟娱乐圈,是最爱惜羽毛的地方,设计师要是传出乱伦的绯闻……”   “徐展亭,你心知肚明那是怎么回事。”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也不是第一天接触媒体了,会发酵成什么样,你应该比我清楚。”   伊恩棕色的眼睛望向停在街边的车,车里那人毫无顾忌地开着车灯,在昏暗中射出两道明亮刺眼的光线。他把手覆在脸上,隔绝掉光源,过了半晌才开口道,“齐,他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你说的,他会听。”   “徐展亭,如果他肯听我说的话,你们早就根本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在将近半分钟的沉默之后,徐展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开口道:“至少让他跟我回国。”   “徐展亭,你知道,你根本威胁不到我吧。   “也可以这么说。查尔斯家的二公子,一向跟家族企业并不亲近,也不被经商的圈子所熟知,但刚巧,你哥哥和我是校友。”   “恭喜你,”伊恩终于放下覆在脸上的手,不被察觉地抹掉了眼角的水渍,“你抓到我的把柄了。””   “过程很艰难,但能让他跟我回去的话,还是值得的。”   “我知道了。”   徐展亭把车开进车库里,有些疲惫地仰在驾驶座上。   深夜的车库很安静,他突然想到几年前一个相似的场景。   那时他也是刚结束繁忙的工作,刚停好车就听到停车场里有奇怪的微弱的声音。   然而除了风吹进来有些窸窣的声音,和不远处街道上模糊微弱的嘈杂声,停车场里静的似乎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打开车门,暗笑自己大概是最近工作太忙,出现幻听了。   这样疑神疑鬼的心态,倒是有些像刚出道那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19岁,大学在读,因为帮室友的忙,便在他的小成本电影-里客串了一个抑郁症画家的角色。   他没想到,那个平时背心拖鞋大裤衩,一副郁郁不得志模样,因为毕业作品被毙而延期毕业被分到新生宿舍的室友,居然找到了愿意给那个短命作品投钱的赞助商,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正式拍摄。   他也没想到,室友居然真的是个电影鬼才。剑走偏锋的题材竟然在一个有点关注度的国际电影评选上拿了奖,刚巧又是第一部 拿奖的中国电影,所以他室友倒也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而连带着,出演男配角的他,也在小范围内得到了一些关注。   徐展亭笑笑,如今再说起来,大概没人会相信,一直以至交好友身份出现的,辉京娱乐影视公司的年轻老板和个性高冷的知名大导演,也曾经因为拍一场没那么重要的戏,而在炎热夏季的大太阳下汗流浃背,狼狈的不得了吧。 第8章 我不能去   从那天潇洒地离开家之后,赵齐一直没再回去。   除了身上的衣服,和随手带走的钱包和钥匙,其他的,他只能拜托伊恩帮自己去取。   装着毕业论文的电脑、答辩当天要穿的正装、导师签字的文件,除了这些无法替代的东西,单子上还字迹工整地写着:灰色套头衫、牛仔裤、电动牙刷、毛巾这些随便就可以买到的日常用品。   伊恩拿着单子一一看完,笑着说:“这些,去超市重新买就好了啊。”   “不用那么麻烦,反正他也不可能在那守着,过个三五天我就搬回去了。”赵齐放下笔,动作熟练地趴倒在沙发上,调整到舒服的姿势,然后枕着胳膊抬头看他,“那就,麻烦你啦。”   伊恩看着他无比舒适地窝在沙发里,修长的右臂垂在一边,饶有趣味地揪着沙发靠垫的流苏。   喂,其实你也挺伤心的吧。伊恩含蓄地抿着嘴苦笑着想,却还是没有拆穿他的故作潇洒,只是认命地拿了车钥匙出门替他取东西。   毫无意外,在那间原本是赵齐的公寓里,遇到了徐展亭。   尽管他穿着柔软的因为久坐而被压出显眼褶皱的睡袍,尽管他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眼睑下甚至有着视觉可见的黑眼圈,尽管他不够友善又傲慢自大地摆出一副不欢迎的臭脸。   尽管如此,伊恩有些失笑地想,他看起来,仍然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高大而修长、恰到好处的肌肉、足够英俊又精致的面孔、像猫一样墨绿色的深邃眼睛,完全是可以蛊惑人的外表。   明明是中国顶尖娱乐公司的老板,却偏偏除了他自导自演的那个订婚的假消息,再没有传出过任何□□或者绯闻。   如果不是手段足够高明的话,或许,还算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伊恩有些无奈地笑着,想说这样的人,该是有不少飞蛾争前恐后地飞扑上去吧,怪不得齐如此患得患失。   “我来帮齐拿东西。”伊恩先开口。   “嗯。”徐展亭面无表情地重新浏览着手上的文件,敷衍着应了一声。   双人被、一模一样的两套洗漱用具、挂在衣橱里和徐展亭穿着的一个系列的睡衣、床头还粘着记事的便利贴,那个工整的、连标点符号都正确运用的,是赵齐的字迹,旁边那个力透纸背的字迹,应该是徐展亭的吧。   伊恩苦中作乐地想,让我这个潜在的暗恋者,来你们温馨的家庭小巢拿东西,顺便见证一下你俩曾有过的亲密生活,也太不顾及我这个可怜人的心情了吧。   但是还好,齐,我并没有想过要爱上你。   “你和他说了?”徐展亭等他打包好要带走的东西,才放下公司的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开口道。   “还没。”伊恩笑着耸耸肩,“我还是很享受和齐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的。”   “我以为我上次说的足够清楚了。”   “徐总裁,你该不会以为我随便说两句话,他就会跟你回去了吧。拜托,如果你是这个智商的话,我的工作室不会倒闭,你的公司才是真的要倒闭了。”   “做好你该做的,其他的,就不劳你费心了,查尔斯公子。”   “我知道了,”伊恩礼貌地维着虚假又没温度的笑,“不用一直提醒我,你抓着我的大把柄。”   伊恩转身走出公寓,被风吹的瞬间合上的门,砸在门框上发出哐的一声。   徐展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背挺得直直的,宽阔有力的臂膀,和傲气的扬着的头颅,一动都没有动。   他看起来依旧无比强大。   好像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他的骄傲和锐气。   直到伊恩发动汽车的轰鸣声从楼下传来,又逐渐消逝在空气中,直到夕阳的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射进来一缕有些刺眼的明亮光线,直到,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才像是被解冻了一样,有些焦躁又无奈地撑着额头,接起电话。   “哎我说,你丫玩消失上瘾了是吧?知道你难得过两天舒服日子,但你丫也不能饭饱思□□,剩下的啥也不管了啊。”钟子期玩世不恭地一边抱怨一边笑话他。   “什么事?”   “你丫语气不对啊,怎么着哥们,让人甩了?”钟子期唰的一下精神了,特惊讶的说,“不能吧,他不对你好着的么?”   “没,他以为我在外边有人了。”徐展亭有些苦涩的开口。   “我靠!多大点事啊,你丫去找人解释清楚不就行了。说你丫当年他一走立马跟丢了魂一样,这两三年就没正眼瞧过别人,你丫那秘书还是因为长得跟他有点像,才破格录用的。人家以为你对他有点意思呢,巴巴守着你暗送秋波的,让你丫毫无留情地怼回去了。靠,提起来就带劲,你丫多他妈深情一爷们啊。”   “我不能去。”徐展亭闭着眼,轻声地开口。   对面的钟子期突然也沉默了。   电话里只能听到彼此有些沉重地呼吸声,半晌,他才试探性地开口问,“是因为那个事?”   徐展亭苦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再打来。   夜色降临地突如其来,没有开灯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的光,冰凉的、刺眼的、肆无忌惮地亮着。   徐展亭想起身开灯,拉开椅子站起来的瞬间,心里突然空洞洞的,什么都不想做。   他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挂着平静的、一如平常的高岭之花的冰冷表情,却无法控制地流露出苦涩的深情。   在黑暗里,他低着头,动作缓慢地伸出胳膊抱住了膝盖。   像一个丢了玩具的小孩,在无人的角落,蜷缩着,抱住自己。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像也没人知道,他曾有过的抗拒、挣扎、和无可奈何。 第9章 我当然有反省过   “我说,”种子期大摇大摆地走出总裁办公室,戏谑地笑,“小秘书,你不用每次看见我都这幅表情吧,你满脸都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大字,哈哈哈哈哈。”   孟林迅速地收敛了不满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怎么,不高兴我在这里?还是,”钟子期故意拖长了声音,侧着头意味深长地说:“想你的徐总裁了啊……”   “我没有……”他有些慌张,“你不要乱说。”   “我乱说什么,是你没借职务之便偷偷摸摸给他洗衣做饭,还是你没整天用那种恶心巴拉的眼神看着他呀?”钟子期笑着不急不缓地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说,我跟总裁,根本就没什么。”孟林攥紧了手指,镇定了片刻,语气坚定地说:“对,没错,我只是在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罢了。”   “说你天真你还不信,”钟子期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以为我有闲心观察你?呵,当然是你的徐大总裁说的。”   不需要看就可以想象他现在错愕伤心的表情,钟子期有些好笑的想,很震惊吧,小秘书,“呐,别怨我,我可是为了避免纯情的你落得太可怜的下场,才主动告诉你真相的哟。”   “徐展亭他啊,最会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戏码了。”   “从三流大学毕业的你,是怎么进到这种顶尖企业的,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这儿可不是收留无知的纯情少年的地方呢。”   “看你的样子很好像很不服气呀,想说什么,难道你以为他对你好点,就是喜欢你?呵,他倒是真喜欢这个长相,不过……”   走廊的尽头,高大的身影缓步从专用的电梯上走出来,长途飞行过后些许疲惫的徐展亭看着眼前宛如流氓欺压弱小的场面,有些嫌弃地皱着眉头,不悦地道:“钟子期,你又在乱搞些什么?给我进来。”   “干嘛?”钟子期笑眯眯地放开孟林,转身跟着他一起进了办公室,“你丫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不算短的一段距离,至始至终,徐展亭都没有给殷切望向他的小秘书一丝一毫的注意,甚至连他那句微不可闻的总裁好,都空落落地消失在空气里。   孟林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他是以为徐展亭对自己……   即使不是喜欢,但明明,他对自己是有好感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优秀应聘者偏偏选中了各方面条件都一般的自己,为什么允许他把秘书的办公桌设在他办公室里面,为什么明明对下属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既苛刻又严肃,却容忍自己一再的粗心大意和犯错……   可是。   他确实不露痕迹地在拒绝我啊,孟林有些幡然醒悟地苦笑着想,果然,是我自作多情。   “说吧,你丫怎么舍得荒淫无度的资本主义生活,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回来了?”钟子期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完全忽视他的低气压,戏谑着说:“小可爱呢,没跟你一块回来?你丫不是一回国就把人家囚禁在家里了吧,丫够变态的啊。”   “闭嘴。”徐展亭有些烦闷地扯开领带,把外套甩在一边。   “呦呵,让我猜中了?看不出来啊……”钟子期阴阳怪气地笑着说,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绷直的嘴角,才有些意外地认真看向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丫不会是吃瘪了吧?”   “他不肯跟我回来。”徐展亭面色难看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没跟他说那事?”钟子期终于不再嬉皮笑脸。   “没,还……没到时候。”   “那你丫回来干嘛?媳妇儿都他妈跑了还在这装什么逼呢。”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了来自人形冰山的凌厉眼神,只能摊摊手有些无奈地说:“OK,我闭嘴。”   徐展亭默默收回了眼神,确定对方已经有了端正态度的觉悟,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他不信我。”   钟子期一头雾水的看向他。   “他对我跟你的电话有点误会,以为我跟孟林在一起,找他只是为了换换口味。”   “你不是这种需要情人调剂生活的人。”钟子期认真地道:“连我这个朋友都清楚的话,他不可能想不明白。”   “更何况,你一直都把无关人士的感情当做麻烦吧,无趣又冷漠的家伙。”   “所以即使当时误会了,之后也很容易想通才对。更何况,你有故意制造绯闻逼他出现的前科,这个应该被当做你故意惹他吃醋的戏码才对啊。”   钟子期碎碎念地分析完,才觉得对面安静的诡异,抬头便看见徐展亭眉头皱成一团,正心烦意乱地用右手撑着额头。   一向笔挺整洁的衬衫因为长途飞行而有了明显的褶皱,连同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让他整个人透出一丝疲惫和无力。   “我说,你没事吧。”   “没事,”他揉了揉眉心,轻声叹了口气,“过两天,你帮我演出戏。”   “帮你看着公司,还得给你演戏,没有你这么会压榨员工的老板吧,老子是导演,又不是演员。”   “不用演技,你开车撞我一下。”徐展亭说的平静自然,“差不多让我躺几天,或者骨折也行。”   “啥玩意?”   “这样他就该回来了。”   “我去,你丫还能不能行了,苦肉计这么烂的招你也想得出。”   徐展亭绷紧了嘴角,眼神冷冰冰地看着他。   “哈哈,你可别把被人拒绝的火发在我身上啊。要我说你这招也太烂了,小可爱要是猜不到你骗他才有鬼。”钟子期笑眯眯地做了个自卫的姿势,接着说:“你还不如在平安夜那酒会上带个伴过去,小可爱生气发飙回来的可能性也很大。”   “你就不反省反省,小可爱为啥不跟你丫回来么?”   “人家当初跟你在一块,受的委屈可不少。你丫跟一大冰山似的,人家不也照样好好跟你过日子嘛。”   “怎么,轮到你挽回人家,才俩月就歇菜了?你自己瞅瞅你丫那点诚意,要搁我,我也不回来。谁还离了那点情啊爱啊不能活咋地,争口气也得看你丫吃瘪。”   “OK,OK,我闭嘴,”钟子期看着他越来越差的脸色,十分有眼力见地停了下来。   徐展亭拧着眉头听他说完,钟子期也知情重地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便走了出去。   “哟,小秘书,你还在这呢。”看见门口认真写材料的孟林,钟子期立马换上嬉皮笑脸的样子,笑着说:“想通没呀,以后记得要感谢我解救你于水火哦。”   “你在乱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孟林埋着头工作,说完便没再理他。   “好吧好吧,一个个都在为情所困呐,”钟子期笑着走下楼去,自言自语:“也对,冬天嘛,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除去好友为情所困这点,徐展亭回来倒是件好事,毕竟他一个完全没有商科背景的人,要帮他处理纷繁复杂的公司事项,即使有各部门的经理,也依然是件麻烦的事情呀。   他回来了,自己倒是终于可以放个大假轻松一下。   钟子期有些幸灾乐祸地想,果然只有小爷我是一股清流嘛,连徐展亭那种大冰山都有失去理智用烂梗挽回情人的时候,感情还真是麻烦又让人头疼的事。   正当他哼着流行的曲子自鸣得意的时候,迎头便在走廊上遇见了孟珣。   这他妈是上次那个借谈投资为名性骚扰我的变态!   孟珣有些玩味地看着他突然变得嫌恶又防备的表情,露出无懈可击的标准笑容,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别激动,我只是来谈投资的”,便大方地走过去了。   谁他妈看见你激动!   看见你老子晚饭都吃不下!   时间静悄悄的走,墙壁上挂着的华丽钟表指针指向十点,报时的小白鸽从装饰的木房子里窜出来咕咕的叫着。   徐展亭有些恍惚地抬头看过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办公室呆到这么晚。   十点钟的报时提醒还是当初赵齐设定的,徐展亭有些怀念地想起那时候,赵齐赖在办公室等自己下班的样子。   他喜欢坐在落地窗的角落里,刚好有一米多高的植物挡在前面,透过茂密的枝叶,好像他整个人都隐藏在自己的小空间里。进出办公室送文件的秘书或者各部门来报告的经理,不刻意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那里有人。   只有自己知道,他在那里安静的坐着,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窗外汹涌的人潮和让人目不暇接的灯火通明,或者饶有兴致地翻着的秘书按时送进来的各种娱乐时尚杂志,或者捧着pad带着耳机看电影和动画片。   也只有自己知道,在他以为自己正在认真办公或者听下属汇报的时候,那种可爱的甚至有些调皮的,偷偷注视着自己的爱恋目光。   徐展亭有些无奈又悲伤地想,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呢。   他缩在洒满阳光的窗户角落里打瞌睡,只露出几缕光下格外柔顺的栗色短发和傻乎乎的后脑勺的样子。   他在发现自己给他准备了厚实又暖和的毛毯时开心的溢于言表,眼睛亮闪闪止不住笑意望着自己的样子。   他工作忙起来没有时间在办公室陪自己,像小孩子一样买钟表挂在墙上,认认真真地把报时调到十点,然后鼓着脸又严肃又委屈地说要规定家里门禁时间,不许自己加班太晚的样子。   我都记得呢。   你明明从一开始,就非常认真地爱着我的。   钟子期说的那些,我都想过。   想要把你找回来,想要挽回你,我当然有反省过。   我之前对你,可能确实,算不上好吧。   所以你现在不肯相信我,也不肯轻易原谅我,我都能理解的。   文文,过两天就是平安夜的酒会了,你知道,我一向厌烦这些需要左右逢源的商业活动。但想到当初那场酒会,你那些傻的夸张又离谱的举动,就觉得好像这样的场合,也莫名的开始变得温情起来。   这次,如果我也足够离谱,你会被气的忍不住跑回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生活里出了点事,断更了一阵,很抱歉。   接下来会尽量保证日更的,谢谢还在看的小可爱。 第10章 少年藏在心底的秘密   2014年。   平安夜对于商人来说,远远不仅局限于节日的本身的意义。   徐展亭有些烦躁地听着秘书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披着慈善外衣的无聊酒会,即使他对光怪陆离的商业圈子和逢源结交再厌烦,却也不能不顾及公司的形象就开口拒绝。   唯一值得庆幸就是好友钟子期也会出席,想到他提心吊胆地在人前伪装成高冷导演的憋屈,徐展亭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徐展亭甚至想立刻跑到他面前,冷笑着说,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车子平稳的开车,驶向富丽堂皇的古堡酒店。   当他一身华服,挂着礼貌的微笑出现在酒会上时,立刻便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除去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老板的头衔,徐展亭本人,就有足够的资本,艳惊四座。   中俄混血的他,没有遗传到战斗民族的魁梧气质,倒是十足的符合东方审美,恰到好处的肌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纤细而充满力量,半长的头发松散的扎在脑后,露出白皙到有些苍白的脸。明明是个感情凉薄的人,偏偏有双深情的不得了的,宛如深邃湖水的墨绿色眼睛。   他一边礼貌客套的和周围人寒暄,一边目光快速略过人群,发现了端着酒杯一脸高冷正在装逼的钟子期。   俩人一拍即合的躲到露台聊天。   钟子期原本熨帖合身的西装此刻已经被他扯得皱皱巴巴,他索性把领带解开,一脸不耐烦的抱怨着,“什么破酒会,老子无聊死了。”   徐展亭嫌弃的看着他,“好好说话,被人拍下来我又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这不是熟练工么,再说我装得挺认真的啊,最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狗仔,贼敬业,走哪儿都感觉有人盯梢。”   “狗仔么,最近我也总感觉有人盯着我。”徐展亭微微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那哪是狗仔,”钟子期伸胳膊怼了他一下,“喏,那个,楼梯旁边那服务生,从你过来,他那眼神就跟长你身上了一样。”   徐展亭顺着方向看过去,正撞上那人专注的目光,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长相,那人便迅速地躲进宴会厅嘈杂的人群里。   “太受欢迎也不好啊,我的万人迷。”钟子期一脸痞气地打趣他。   徐展亭抬腿用了十足的力气踹了他一脚,皱着眉说,“赶紧走,离我远点,别来烦我。”   钟子期全当没听见,若无其事地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几句重复地歌词。   而徐展亭也没再说话,有些无聊地看着不远处天空上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   “出来!”徐展亭站在空旷无人的地下停车场里,停下正准备打开车门的手。   “别躲了,你不是跟了我一天了么,呵呵。”他表情不悦地环视着周围,眼神停在西北角出口牌子下面露出的半截影子上,不耐烦的皱着眉,“行了,看到你了。整天畏畏缩缩的跟在人屁股后面,也不嫌自己恶心。”   空寂的停车场里,除了不断回旋的徐展亭的声音,只有冷风呼呼的刮过,偶尔卷起地面上的碎屑和灰尘。   徐展亭脸色越来越差,在发现那人挪动着打算溜走之后,瞬间怒气上涌,大步跨过去一把抓住他,用力甩在地上。然后满脸厌恶地捡起了一同被甩在地上的相机。   “狗仔么,不够专业啊你,盯了我两个月了,拍到什么了啊?”徐展亭脸色不善的翻着相机,忍不住用了力踹了他一脚,“你是变态么,连吃饭睡觉也拍?”   被踢的人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只顾着把被黑色口罩遮的严实的脸紧紧捂在衣服下面,一声不吭。   徐展亭在看到一张自己洗完澡穿着睡袍擦头发的照片后,终于气的把相机摔在地上,又对着蜷在地上的人踹了几脚,脸色铁青地张了张口想骂人。   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凶狠的看着地上俨然放弃抵抗的偷拍者,抬脚踩在他小腿上,才转过头接了电话。   “喂。”徐展亭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怒气,平复着语气说话。   “恩,现在么?没事,不忙。”   “你找我,我能没时间么。”   “行,那你呆那吧,我过去接你。”   “好了,别腻歪了,多大人了你。”   徐展亭挂了电话,刚刚脸上算得上温柔和煦的笑容立刻消失。   他抬起踩在偷拍者小腿上的脚,脚尖不轻不重的踢了几下,语气不耐烦的说,“算你运气好,今天就算了,别再让我发现你跟踪我。”   那人缩着躺在冰凉的地上,一副消极抵抗的样子。   “听到没有?”徐展亭掏出湿巾擦着刚才拿他相机的手,克制不住的露出厌恶的表情,“不管你是倒霉刚好被我抓到的狗仔,还是哪个智障雇的私人侦探,都到此为止。下次我就报警了,知道么?”   说完便甩上车门,绝尘而去。   直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彻底消失,整个停车场彻底恢复之前的安静无声,始终保持着蜷缩姿势躺在地上的人,才无法抑制地发出压抑而隐忍着呜咽的声音。   他一尘不染的站在自己面前,露出高高在上的厌恶和怜悯的表情,用宛如看着一条恶心可怜虫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依然好看,无论是笑的温柔说着客套的话语,还是皱着眉头吐出刻薄的斥责,那张精致而生动的面孔,依旧如同橱窗里标着高价的商品,是不可触碰到的美好。   他接电话那一刻,如同被阳光抚摸过瞬间消融的冰雪,心甘情愿地变成漂亮而温柔的水滴。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安静的快要窒息的停车场里,听得很清晰。   好听的,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的嗓音。   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赵齐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断断续续溢出的哽咽,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可悲。   不一样的。   比不了的。   他早该明白的。   那人对他,不过是再敷衍不过的客气礼貌。   对王博文,才是用了心的在乎和认真对待。   什么堂哥,什么拜托自己照顾他,什么不懂感情的高冷和自在,全是假的。   否则王博文怎么会,在收到自己送他的新年礼物后,打来电话,吞吞吐吐地和自己倾诉烦恼,说有一个认识很久的人,突然说喜欢他。   而自己又是怎么忍住,在听到他说,那人算是演艺圈的人时,突如其来从脚底蹿升到头顶的寒冷。   徐展亭,居然是你。   你喜欢的,居然是王博文。   赵齐把相机捡起来攥在手里,有些绝望的想,自己是疯了吧。快要疯了吧。   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你的。   徐展亭独自开车来到当初那个酒会的地下停车场,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几年前的场景。   深夜的保安格外的警觉,被拦在门口检查证件和盘问的时候,他只觉得恍惚和难堪。   来这做什么?   来看看自己曾经毫不留情地伤害别人的地方,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么?徐展亭有些可笑又自虐地想。   傻孩子。   当初,你爱我什么呢?   明明是个性格温和又乖巧,一直循规蹈矩的学生,比自己那个翘课跑去参加歌唱选秀的小堂弟,不知道要省心多少。   吃饭时拜托他帮忙照顾和看着堂弟,就很认真又谨慎地答应下来,之后便一直仔细地跟自己说他的情况。其实自己也不过是被长辈叨扰烦了,才把麻烦事交给他。   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很小心,声音软软的说小堂弟的近况,偶尔和他闲聊几句,就很开心地在电话里傻笑,虽然一开始有些拘谨,但后来居然也会大着胆子约自己吃饭。   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很清楚他对自己的好感。   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己时有些羞涩的眼神,自己聊天时紧张的抓着袖口的手指,和找漏洞百出的借口才敢送出手的礼物。   少年藏在心底的秘密,其实不过是太容易被看穿的眷恋情愫罢了。   这样一直腼腆乖巧,甚至有些羞怯的你,居然会做出跟踪偷拍别人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既震惊又错愕。   你是怎么想的呢?   有那么喜欢我么?   哪怕会被误解、被嫌恶,也要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的你,当时是抱着怎样孤注一掷的想法,在做这些的呢?   你离开我独自去伦敦生活的那两年,是不是重新想起了很多不幸福的事情。   所以现在才不肯相信我,也不肯原谅我。   就连后来愿意和我一起在伦敦度过两个月的虚幻的幸福时光,其实,也只是为了在最后潇洒离开,来惩罚我太过自以为是的报复么。   现在的你,已经开始觉得,那个曾经被你当做梦想的我,只是个虚伪、冷漠、又自以为是的男人罢了。   即使是这样,徐展亭攥紧了手指,即使是这样,我也要把你带回来。   卑劣的手段也好,蹩脚的借口也好。   我都不会,再让你随便跑走了。 第11章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平安夜酒会。   一年一度的慈善晚会,照例是明星云集,各大媒体的驻场记者也鼓足精神随时举着单反捕捉着入场画面。   这样颇受瞩目的大型公益活动,自然也少不了各大娱乐公司和明星工作室。既能成功塑造企业社会责任感的优良形象,又能借机和业内人士攀谈结交,倒是不失为一场娱乐圈的盛宴。   徐展亭是一向并不喜欢这样逢源寒暄的场合,以往这些年,也只是按照惯例代表公司,捐出一笔听起来足够令人称道的善款后,便随便找个清静的角落呆着。   他本来在业内传闻中就是高岭之花的形象,所以在旁人看来,那副漫不经心的冷漠样子,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次,他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直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才不耐烦地皱着眉抬起头来,本来想着不留情面地拒绝没有眼色跑来搭话的人,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卸下了防备。   “想什么呢,”王博文笑着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水汪汪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线,“平常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嘛,怎么这次反倒特地嘱咐我过来?”   “以后再跟你说。”徐展亭看向他身后,挑了挑眉:“他呢,没跟你一块回来?”   “我都回来了,他能不跟着么,那边应付记者呢。”王博文朝入场红毯那边扬了扬下巴。   人群中,高大的孟瑞足够显眼,围着他的记者也不在少数。这个人能力强,足够聪明圆滑,又长着一张正直英俊的脸,在媒体面前倒是一向吃得开。也难怪自己这个小堂弟在签到孟瑞工作室之后,歌唱和演艺事业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各种奖项也是拿的手软。   “看样子你俩过得不错。”   王博文笑起来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嘴角也忍不住地上翘,仿佛还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年。   徐展亭看着他,有些恍惚地想,其实,赵齐也不过是与自己堂弟同龄的孩子,看起来却没了他这份无忧无虑地畅快悠哉。   虽然一开始自己并不同意孟瑞拐走自己的小堂弟,但似乎,他要比自己,做的更好。   “哥,”王博文发觉他不太对劲的神情,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其实,”徐展亭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跟我在一起的人,是赵齐。”   “啊?”王博文愣住。   “就是你大学的那个室友。”   “等,等一下,赵齐不是休学之后就回老家了么?”   “没,他在我家。”徐展亭看着他大吃一惊的样子,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那时候,出了一些事情,再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说什么呢?”孟瑞走过来摸了摸自家小孩儿的头,笑着跟徐展亭打了声招呼。   王博文下意识地看向他,从他眼中看到没关系的讯息之后,才小声地带着惊讶的语气跟孟瑞转述:“我哥说,他跟赵齐在一起。”   孟瑞温和地笑着说:“赵齐?你那个室友?那有机会倒是可以一起吃饭,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不是很久,是非常久,自从他莫名其妙地休学我就没联系地上他。真是,明明就跟哥在一起。搞什么嘛,切。”   王博文还在有些不满和疑惑地嘟囔着赵齐一直不肯联系自己的事情,就听见一旁的徐展亭十足嫌弃地,冲刚落座到他旁边的人说“别坐我这”,抬头便看见一身蓝色暗花条纹西装风度翩翩的钟子期。   同在娱乐圈里,即使近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定居海外专心创作的王博文,以及对外宣称是他老板,但其实是老公的孟瑞,对这位声名鹊起的导演也是早有耳闻。   “hello,小堂弟。”钟子期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   “你怎么也来了?”徐展亭有些烦躁地打断他。   “这么富有戏剧性的关键时刻,我当然要在场了。哎,我说,你也别在这装酷了”钟子期大大方方地坐在他身边,调侃道:“赶紧准备准备迎接人家啊。”   说完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看到孟林后,语气陡然上升了一个调:“哎?小秘书呢?不是说好和小秘书假戏真做,然后让他醋意大发跑来找你的么?”   “你闭嘴。”徐展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切,连媳妇儿都哄不回来的人还好意思让别人闭嘴。”钟子期优哉游哉地晃着腿,慢条斯理地说:“估计就算一会人家来了,也不肯理你哦。”   “赵齐要来么?”王博文模糊地听到几句,便伸过头来有些好奇又激动地问。   没等徐展亭转过身来,一旁的孟瑞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太祥和的气氛,伸手就把他拽了回来,然后不露痕迹地说着几句客套话,便带着自家小孩儿去前厅入座,留给徐展亭和钟子期单独说话的机会。   钟子期趁着身边没别人,有些嫌弃地看着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屏幕的徐展亭。   “我说,你丫想什么呢?老子在公司给你兢兢业业替了两个多月的班,不是让你丫连个媳妇儿都追不回来的!还在这装什么深沉稳重大智慧呢,哎,我还没说完呢,你上哪儿去啊?”   眼看着徐展亭脚步迅速地穿过大厅,身影消失在走廊楼梯的转角,钟子期有点呆愣微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靠。”   徐展亭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心脏激动地在胸膛里乱了节拍地砰砰跳着,攥紧的手心沁出一小层细汗,他有些恍惚地知道自己在铤而走险,但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甚至有些兴奋的神经,他的冷静、理智、傲慢、高高在上,好像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就被驱散地不留痕迹。   他其实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做错了事,失去了爱人,本来,就是该悔改前非、做小伏低地弥补和挽回。   他明明再清楚不过,尽管赵齐曾经看起来是个乖巧又温顺的理想情人,但现在的他,绝对和温顺牵扯不上任何关系,褪去了年少温柔的保护层,他变得聪慧、勇敢、坚强、足够果断,也足够锋芒。   居然当着我的面,说些什么只不过是陪我玩玩过家家的无聊戏码,平静又镇定地说这种话,也不怕我伤心是么?   你大概,在心里排练了很久吧。   怎么在重逢之时,用漂亮的姿态让我备受打击,还是用再云淡风轻不过的话,让我追悔莫及。   徐展亭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就已经恢复了往日高冷淡漠的神情。   他从停车场的阴影角落里走出来,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风尘仆仆赶来的人。   赵齐,你还记得,那时候被我误当做狗仔摁倒在地上的心情么?   很抱歉,我不得不让你再受一次伤了。 第12章 别告诉他   气氛很和谐,或者说,令人有些茫然和无所适从的平静。   徐展亭本来以为被欺骗或者说威胁着回国,他会非常生气。尽管他向来是温和不会大发脾气的人,但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这么安静地,表情平淡地站在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走向他。   他还穿着在伦敦常穿的那件风衣外套,在平安夜瑟瑟的风里,显得有些单薄和楚楚可怜。   连夜赶来的么?徐展亭快要走到他面前,才看清他眼下明显的阴影,和有些凌乱的发梢。   “去车里说吧。”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早早停在一旁的车里。   赵齐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没有开口说什么。   徐展亭动作隐蔽地默默把车门锁上,然后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才看向坐在副驾驶的赵齐,声音尽量冷静地开口道:“文文,要不然,我们重新来过。”   他们曾经一起看春光乍泄,徐展亭并不热衷情爱的电影,却在那天难得耐心地陪他看完一整部。   电影的最后,乖戾傲慢却又脆弱敏感的何宝荣说,黎耀辉,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可能是深夜里两个人窝在暖和厚实的被子里聊天的气氛太好,又或者是电影的戏份太过煽情,赵齐忍不住转过头问他,“如果我做错事离开你,然后回来找你说要重新来过,你会愿意么?”   不会。徐展亭在心里默默地回答,然后脸色平静地看向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齐清澈透亮的眼睛,在直到片尾曲结束而他依然沉默的安静中,逐渐黯淡了下来。   “如果是我呢?”徐展亭突然开口,“如果是我说这句话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徐展亭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那时的场景,自己鬼使神差地说出这样的试探,毫无疑问,那个傻孩子在一瞬间就愣住了,半张着嘴呆呆地看向自己。   直到自己有些懊恼地转过头,想要结束这个尴尬而古怪的对话,他才突然如同被摁下了开关,瞬间涨红了脸却还是着急地笨手笨脚地亲过来。   然后磕到了自己的牙。   徐展亭想到那时,明明心底很开心,却还是要装作平静又高冷样子的自己,有些忍不住地露出有些无奈又心酸的笑容。   “你和他说了什么?”赵齐终于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他其实也知道,要徐展亭开口说这样类似于示弱和挽回的话,并不容易。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着其他人的事情。   “你回来了,我自然什么也没说。”徐展亭默默地攥紧了手指,压抑着心里的烦躁和悸动,尽量平静地说到。   “别告诉他,”赵齐低着头,眼神痛苦和挣扎地看向另一旁,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后来会变成那样,我只是……”   你只是,当时嫉妒他了,是么。   徐展亭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因为误以为自己喜欢王博文,又被自己当做狗仔毫不留情地嫌恶,所以才会被冲昏了头脑,被当时跟在身后的下三滥小报记者套话。明明只是想让自己收敛一下对堂弟的不伦之恋,才说出类似于正在上映的某个电影的主角是被娱乐公司高管暗中扶持资助这样的话,却被博眼球的媒体恶意炒作,害的王博文和他爱人不欢而散。   好在,孟瑞早早就帮着他哥经营家业,对娱乐圈的各种空穴来风的造谣手段已经见怪不怪,才能迅速地反应过来,找到被舆论所伤躲进公司里疯狂写歌的王博文,解释开了一切,又重归于好。   而徐展亭,在那时已经住进他家里一段时间,却突然格外反常的那段日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的一清二楚。   他长时间地呆在房间里,是在相关的媒体报道和微博下面不知疲惫地留言维护王博文,在粉丝群里鼓励大家要相信他支持他,写长文斥责媒体恶意造谣,甚至用他当时并不算多的积蓄买水军,希望能在舆论上挽回局面。   他做错了事,却是在努力认真、带着赎罪心理地想要弥补对朋友的伤害。   徐展亭本来以为只是小报的无端生事,也想要让涉世未深的堂弟切实体会一下娱乐圈的复杂艰难,好好决定是否要继续演艺事业,所以一直没有出手解决。   然而在知道一切后,看到赵齐日益担忧懊恼,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黑眼圈,尽管知道是他自作自受,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不忍和怜惜。   徐展亭私下联系了公关部的下属,让他代为解决这件事,很快,舆论出现一边倒的情况,相关的媒体也因为造谣接受了相应的处罚。   那天回到家,徐展亭没有看到熟悉的等在门口的人,空气中也没有煮好的饭菜的味道,直到走到客厅,才看到赵齐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开着的电脑上显示着大批网友为王博文和孟瑞打抱不平,斥责媒体为搏眼球无下限造谣的评论。   他的眼下还有淡淡的青涩,头发和衣服也有些凌乱,像一个被丢在家里弄得灰头土脸的小孩,脸色却是难得的安心和平静。   直到第二天早上,赵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昨晚因为王博文事件尘埃落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里结果不小心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自己,安稳地在床上睡了一夜。   而本应该睡在他身边的徐展亭,早已经端坐在饭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   “我昨晚睡着了。”他有些拘谨地坐到徐展亭对面,开口:“谢谢你把我背到床上。”   “不是背,”徐展亭放下叉子,斯文地擦干净嘴角,“我抱你进去的。”   赵齐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   而对于他的反应很满意的徐展亭,在出门前,温和地补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也没有对自己堂弟乱伦的怪癖。”   那之后,他们也有过很多幸福的快乐的时光。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拿这件事当做他的把柄,逼他回到自己身边。 第13章 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   “不问我这是要去哪里?”徐展亭对他的镇定安静倒是有些惊讶,终于在车子行驶到路口红灯停下来的时候,故作无意地开口。   “无所谓。”赵齐别过脸看向车窗外,语气平淡地说,“王博文的事,伊恩的工作室,或者还有什么你已经准备好的把柄,我早晚要回来的。”   “文文,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嗯,你只是想让我回来。”赵齐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些狡黠和清明的光,温和地笑着说:“你会费力做这种不够光彩的麻烦事,一点都不像你了。所以我猜,你是有点爱我了吧。”   “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理由不回来。我本来,就是一直希望你后悔,希望你在我离开之后发现自己其实特别爱我,希望你追悔莫及地来挽回我。离开你之后,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来了,我好像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我应该很开心的呀,你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明明看起来快要成真了,为什么我偏偏,想要逃走呢?”   徐展亭抓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脸色越来越难堪地看向前方,他眼底的温柔缱绻的温情一点点地消退,却还是沉默地听下去。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并不那么爱你了吧。”   赵齐缓了口气,把有些颤抖的手压在腿下面,然后艰难却又固执地说下去,“我早该知道,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   我曾经强烈地、疯狂地、炙热地、偏执地爱着你。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后来曾有过的幸福时光,直到现在也无法完全释怀。   但好像,离开你久了,慢慢的,也就不再只捧着自己的那份执念自怨自艾了。   我本来,就不该把生命局限在短暂又虚无的情爱上面,我早就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伦敦每年一月的大□□,在寒冷的飘着雨雪的宽阔街道上,无数自由而肆意的人群聚集在这里,欢快地演奏着春天乐章的□□乐队,奇妙又精彩的街头表演,和又大又漂亮的花车。他们在大街上痛快淋漓地欢唱舞蹈、大声聊天,好像本来生活就该如此精彩又畅快。   一年一度剑桥和牛津的帆船比赛,年轻气盛又强壮硬朗的学生们聚在一起,汗水肆意地流淌着,在沿岸成群结队的女孩子和观众们的加油鼓劲中,高声呼喊着,憋着劲奋力划动手中的船桨。那种年少独有的勇猛和热烈奋进,是连骄阳似火的盛夏也无法轻易夺走的生机勃勃和活力。   被纯正威士忌和美食充满的斯佩塞德威士忌节,在一个叫达夫镇的小城举行,也是在那里,我认识了Frederic。他是个身材魁梧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在当地经营着一家叫puzzle的酒吧,嗯,或者说,gay吧。   他倒是从不避讳谈起酒吧墙壁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和墙壁上挂着的年轻男人的照片。那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爱人,那个曾经在火灾救援行动即将结束时,突然折返火灾现场,最终遗憾离世的消防员。   他买下了当时那件被大火焚烧之后残破不堪的酒吧,然后安心地放弃了高薪的工作开始经营这里。酒吧被取名为puzzle,他说他一直不知道,他的爱人为什么会重新回到火场,或许是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或许是想要查看是否还有人等待救援,他永远也无从知道,这将永远都是一个谜。   离开之前,我忍不住问他,会一直呆在这里么?   其实,我想问的是,他会一直,这样无望又悲伤地等待着他永远不会回来的爱人么?   但我说不出口。   好在,他理解了我的意思。   他说,不,他并没有沉迷过去。他只是,在失去了爱人之后,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   除却和他聊起他爱人的那段时间,其余时候,他都是热心肠又正义感十足的酒吧大叔样子,他会替懵懂单纯的少年挡住不怀好意的搭讪者,也会给失恋后喝的烂醉的人送一杯暖胃的红茶。   也是从那之后,我开始明白,爱情并不是应当为之献身的光芒万丈的伟大理想,它只是顺其自然的命运馈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尽管落俗又烂大街,但确实,是了不起的真理。   赵齐抬起头,一脸坦然和平静地看向面色冰冷一言不发的徐展亭。   他们彼此凝望了很久,久到赵齐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自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   他其实知道的,说出这样绝情又自大的话,自己大概下一秒就会被他丢在马路上,然后被列进黑名单里吧。   徐展亭,其实,我仍旧对你,保留着真挚而难以割舍的爱和迷恋。   但我无论如何无法原谅,当年明明认真地答应和我交往,却转身就和别人去酒店过夜的你。   双人餐的□□,酒店的大床房,关了一整夜的手机,以及第二天回来对我的烦躁和躲避,太多的迹象了,我就算捂着眼睛关上耳朵,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无法抑制地在嫌弃你了。   想要你爱我,想要惩罚你,想要让你尝尝被随意对待的滋味。   所以我才会,在明知道小秘书不过是一场误会的情况下,还是毅然决然地给你打上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的罪名。   我们彼此,都做过错事,也伤害过对方。   我原本想,等到你爱上我却不得不面对失去我的痛苦的时候,就让这一切到此结束。   我们这段路,走到这一步,所有的过往都不再适合被珍而重之地对待和收藏,最好的结局,就是被遗忘。   徐展亭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从阳台的落地窗望出去,一向繁华嘈杂的大都市也只剩下路灯微弱亮着的街道,有雪从空中飘落下来,打在窗户上留下模糊的雪花形状,又转瞬变成水渍。   他站在那里,身后是黑漆漆的客厅,只剩下他手中的烟头亮着一点泛红的火光。   他知道,那个让自己辗转反侧的人,就在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里,安静又乖巧地沉睡着。   他早就知道,有一天,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眼神热烈而憧憬的少年,会蜕变成坚强又勇敢的男人,变得耀眼和充满魅力。   他早就知道,少年把自己想象的太好太完美,早晚有一天,自己会从神坛上跌落下来,再也无法在维持住自己在他心里美满无缺的理想憧憬。   只是,他以为那件事会成为致命的一击,却原来,在琐碎而纠结的误会和失望中,就已经把少年心底的爱磨得消耗殆尽。   既然这样,徐展亭有些决绝地想,那件事,就让它坦然地摊开在阳光下吧。   所以才狠下心来,在赵齐悲伤难过地低着头毫不设防的瞬间,用准备好的手帕迷晕了他。   他现在躺在自己的卧室里,紧闭的眼睑下有着淡淡的青色痕迹,睫毛乖巧地覆在眼皮上,看起来像是等待被命中注定的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但他并不知晓,他等来的,从来就不是王子。   而是下定决心要把他囚禁在城堡里的恶龙。 第14章 我对你只能到这个限度了   赵齐是被阳光晒醒的。   雪后初霁的阳光并不刺眼,让人舒服的温度和光线,盖在身上的被子柔软温暖的感觉,让他想到自己那只虽然坏脾气却喜欢窝在枕头上挨着自己睡觉的猫。   他走的匆忙,只来得及把它放在伊恩那寄养。   回去它该要生气了,也不知道这次是不理人,还是故意抓坏床单。   赵齐有些烦恼又甜蜜地想,大概要买又贵又小份的猫罐头才能哄好吧。   想着它喵喵地叫着跟在自己身后要零食的可爱模样,赵齐忍俊不禁地伸手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被子。   然后,他发现了手铐。   手铐的一头牢固地锁在床头上,另一头,在他的右手上。   看起来像是高价特制的款式,扣在手腕的部分被细心地包裹上了软布,宽度也算得上宽松,刚刚好保持在挣脱不掉的范围。   “想对我说什么?”徐展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平静又温柔地望着他。   “你还真是,”赵齐低头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真够让我惊喜的。”   他晃了晃手上的链子,细小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沉默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这是打算锁着我?”   徐展亭眼神平静而坦荡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徐展亭,我以为,我们没到这个份儿上。你看我从来不问,你后悔么,你爱我么,因为我知道答案。你真没这么爱我,当初就不爱,更何况中间隔了这么久。你现在无非是觉得,原来那么迷恋你的人,说走就走了,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惩罚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你只是气不过罢了,何必把戏做的这么全。”赵齐耐着性子平淡又温和地说完,露出年少时常见的那种无力的、包容的神情。   “我那时候,已经非常认真地爱过你了,即使你是打算让我重新迷恋上你,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你明白么,我对你只能到这个限度了。”   赵齐别过脸避开徐展亭望向自己的目光。   他的眼睛依然深邃又夺目,他注视着你的时候,好像真的有那么多的深情和眷顾。   赵齐忍不住难过地想,他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呢。为什么,不能知足地呆在虚假的温存里一直自欺欺人地幸福下去呢。   徐展亭起身坐到床边,抬起手握在他被手铐扣住的手腕上。他的手掌一向宽大,整个覆盖在手铐上,指尖还能稳妥扣在他手腕内存的脉搏上。   赵齐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被手铐牵扯住了行动,他皱着眉紧咬着嘴唇,想要挣脱开抓紧的手指,却被更加用力地牢牢握住。   “文文,你脉搏变快了。”   徐展亭动作轻柔地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他平躺着的胸膛上,“心跳好像也变快了。”他温柔地不能再温柔的声音,好像在给脆弱敏感又胆小的小孩子念童话书一般,徐徐地开口,“文文,其实,我也很紧张。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会有什么反应呢。”   “肯定会生气吧,不过就算生气,以你的性子应该也只是平静地让我放你走吧。我其实还挺想看你发火的样子的,我们好像,一直都没有吵过架吧。”   “我本来想好了的,明明准备好,要在你醒了之后,冷酷地、残忍地、过分地对待你,然后看你在我面前难过悲伤和绝望。”   “但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么一句逊毙了的话。”他有些无奈地低头露出妥协的笑容,“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太想要了解你的感受了吧。”   “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周围是什么人,你有没有想到我,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想我。这样子的生活,我已经……过了两年多了。”   “你还想要惩罚我什么呢?两年前的不辞而别,两年后的这场幸福骗局,这样,还是不能让你觉得心里平衡么。那还有多少次,还要让你觉得伤害到我多少次,我们才能回到以前呢。”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再等下去了。”徐展亭侧过脸,闪躲开目光的交汇,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赵齐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在听。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被迫剖露内心的难堪和窘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在,向我示弱么?   赵齐有些恍惚的觉得,周围的一切格外的不真实,甚至眼前侧过身子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却还是紧紧抓着他右手的徐展亭,也变得模糊而失真起来。   赵齐微微皱着眉,认真地近距离地看着他。   他看上去,并不算太好。   尽管依旧是硬朗英俊的面容,干净整洁的衬衫,和搭配着低调袖扣的袖口,一副就算被拍到也能登在商务杂志上的标准精英样子。   但这一身,是昨天出席活动的时候的装束。   也只有仔细地观察着,才能看到他现在眼下淡淡的乌青,和被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半遮住的皱起的眉头。   你是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我的么?   在车里把我弄晕,带回家里锁上手铐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着我醒来么?   你明明,最讨厌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了。   你也从来,不肯向别人示弱的。   即使自作聪明地想要报复你惩罚你,但我其实,一直都不相信,我能够伤害到你的。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说了这样的话。   我以为你永远都强大、无坚不摧的,我以为你不会真正受伤的。   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么。   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我想要的那个东西,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无法得到的,现在,已经触手可及了呢。 第15章 这份温存和宁静可以算得上来之不易   他趴在床上,安静的,乖乖的。   不再固执地说些什么要离开,或者伤害我的话。   他努力维持平静表情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我想,他终于愿意相信我。   大概,在他的认知里,我是拉不下面子来编造这样的谎话的。   我只觉得胸口发紧,即使我看起来向来胜券在握,但其实,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   我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岩石,或者不腐的金属。   “怕么?”   徐展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轻轻响着。   赵齐,你怕么?   一直以来,好孩子,好学生的你,是怎么鼓起勇气做出跟踪偷拍这样出格又低劣的事呢?   你又怎么能想到,就是因为你这样疯狂又傻的行为,才让我下定决心愿意用你来尝试一次。   如果我一开始就让你知道,你向往的这个人,其实是个在某件事情上有着强烈占有欲和虐待倾向的变态,你还会这么不管不顾地傻下去么?   “你会打我么?”   过了很久,赵齐勉强转过身来,低垂着眼,轻轻地问。   徐展亭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眼底带着微微的颤动和挣扎。   “一定要打么?或者,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轻松点的,不那么激烈的,”赵齐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却又努力地开口,“或许,我可以允许你把我绑起来,我可以尝试着,完全信任你。但是,徐展亭,你能控制你自己么,不用第一次就那么努力,只要一点一点来,也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平衡点。”   事情似乎进展的,比想象中要顺利地多。   你不用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用在一开始对他有好感的时候,就故意冷淡他,也不用在发现他坚持不懈而执迷不悟地疯狂迷恋自己的时候,压抑着内心的欣喜,去故作镇定地说服自己,既然他那么爱自己,那就用他来尝试一下吧。   说不定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说不定你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你向来自诩足够理智,又怎么会被小小的生理激素左右。   就算你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想要满足自己古怪的生理癖好,他那么爱你,自然是不会拒绝。   你把算盘打得啪啪响,你向来精明,从来都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然后你放松警惕,你纵容他,也纵容自己,如同世界上所有的俗气伴侣一样,享受着温柔又安详的缱绻时光。   二十刚出头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再平凡普通不过的大男孩,性格称不上多讨喜,不够坦率,也称不上可爱,虽然个性温柔,但过了头的温柔就难免显得婆婆妈妈。他不像一般年轻男孩子爱打扮,在你这样漂亮精致的样貌的对比之下,只能称得上干净清爽罢了。   即使是你深交多年的损友,看到了也只会笑着说,你别祸害人家单纯小男生。   他们都不曾想过,你是真的动心。   好看的样貌,大方得体的性子,撒娇可爱的小把戏,你身边未免环绕地太多。你向来个性高冷,又不是什么热衷于甜腻恋情的人,对备受吹捧的类型反倒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在送王博文去大学寝室那天,那个有点羞涩又鼓起勇气和你搭话的男孩,你一直记得他,你从他眼里看到了光。   那种,因为你,而突然绽放在一个人眼中的,干净的、纯粹的、热忱的光。   之后,他自以为佯装地天衣无缝地接近你,你也借着让他照顾自家堂弟这种烂借口,给了他接近你的机会。   你故作冷淡,却又暗自沉迷于这种被迷恋的感觉。   你喜欢他的迷恋,即不带着侵略和掠夺的气息,也不带着哀怨和忧愁。那是一种,很简单的,像山涧里的溪水自然流淌着的,想要接近一个人,又怕无端叨扰了他的心绪,很温柔,又很平和。   你喜欢他是个温柔又平和的人,他身上有让你想靠近的温暖气息。   于是,顺理成章地,在他荒唐地以为你对你的堂弟有着不伦的情愫,绝望又决绝地跑来和你坦白的时候,你答应了。   直到现在,你还记得那天他穿着灰色的运动外套,在萧瑟的风里显得有些单薄,他等在你公司楼下,因为不知道你在开国际会议,所以一直等到很晚才等到你出现。   直到坐进你的车里,他的手依然有些不可控制地颤抖着,不知道因为冷,还是因为太过激动。   但你已经无暇顾及太多,他断续地、艰难地、甚至有些难堪地表露着心意,即使你心里早就知晓,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你还是不可避免地暗自欣喜。   你安慰自己,只是因为知晓他如此疯狂迷恋自己,所以可以毫不顾忌自己古怪的性癖会伤害到他,才愿意尝试和他在一起。   但你脑海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偷偷地否定着,只是你当时并不愿意承认。   然后你们生活在一起。   像所有童话故事的happy end,你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除了你们,从不□□。   你甚至,有些恐惧被他发现自己古怪的生理癖好。   或者说,你也会有一丝害怕,在被一个人温柔而认真地爱着的时候,你不愿意面对哪怕一点点被他同情或是嫌弃的可能。   于是,你找了MB。   你只是想尝试着,用你引以为豪的理智和自制力,去尝试控制自己,尝试着不那么强制的、平常一点的过程。   但你还是失败了。   你有洁癖,你受不了真正地和MB上床,但你清楚地感受得到,你心里蓬勃而出的欲望,绳子、或者鞭子、或者诸如此类的道具,你清楚自己对绝对掌控的渴望,也绝望于这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和渴望。   你开始越来越暴躁、冷淡、易怒,你开始沉迷加班不愿回家,你开始躲闪他的眼神,开始刻意避开亲密的举动。   直到,他在你口袋里发现酒店的□□。   他看着你,隐忍又硬撑着固执地问你,渴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宁愿他误会你出轨,误会你和别人上床,也不肯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然后,你失去了他。   在他说要旅游冷静一下的时候,他消无声息地去到了大洋彼岸,拿着曾经因为要留在你身边,而放弃的留学OFFER。   那本来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退路,才有勇气在当初跟你最后告白。   那不只是告白,更是个未曾完成的告别。   再后来,你在重复的思念和挣扎里过了两年。   你开始认真地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尽管你并不认为这是疾病,但为了你单纯平和的爱人,你必须面对自己。   那段日子,你过得并不好。   情绪上的绝望和挣扎,药品,试剂,催眠,谈话,后来你从不曾再谈及,也不愿再回想,这对你而言,有些难堪,又很挫败,你很难接受自己并不是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爱人。   哪怕一丝丝来自于他的同情,或是嫌弃,你都无法忍受。   所以你只能面对。   直到心理医生终于松口,你才欣喜若狂地着手筹备着重逢。   徐展亭从漫长的回忆里缓过神来,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把手摁在心脏的位置,那个不断跳动的器官,仿佛被浸泡在装满了可乐的巨大容器里一般,混杂着无法形容的甜蜜味道和酸楚,在胸膛里充沛地翻滚涌动着。   “我可以的,我不会伤害你。”他听见自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郑重其事地承诺着。   或许,对爱人坦承并不是一件无法完成的艰难的任务。   看着爱人担忧又充满爱意的眼神,他终于可以安心从神坛上摔落下来,从此做一对曾经互相伤害,也不那么完美无缺,却相爱的伴侣。   天亮的时候,赵齐有些恍惚的醒来。   被子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却还残留着徐展亭躺过的温度。厨房隐约传来他准备早饭的声音,床头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赵齐突然有些感慨,觉得这份温存和宁静可以算得上来之不易,又弥足珍贵。   也算勉强能够原谅他昨晚的不够温柔。   而尽管徐展亭对这件事如此的难以启齿又耿耿于怀,但其实,他不会真的伤害到我。   赵齐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想,我们总能找到一个平衡,来好好的生活下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